右手正点在地上，指尖触碰下的是彻底完成的清泉阵。视线迅速恢复清晰，耳朵也骤然听到外界的声音，四下的景物随之鲜活起来。

    不远处的男仆怀中抱着一位女仆，她的白色制服已经被鲜血染红，左手无力地耷拉着，滴滴鲜血沿着袖口落下。

    文瀚元呆了一下，随后清醒过来，向阵眼缓缓注入魔力。当他将手指抬起时，朝着一旁的男仆点了点头。男仆抱着那位陷入昏迷的女仆走过来，然后轻轻将她放在阵法中心。

    “辛苦你了，瀚元少爷。”仆人感激地说道。

    “没什么，举手之劳而已。”文瀚元淡淡地回答道，这位女仆在前往附近城镇的路上，被一只奇特的野兽袭击了，伤的很重。刚好自己在这一带出游，不然，等到治愈师赶来时，恐怕也已经晚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反复练习，自己对清泉阵的掌握已经炉火纯青，哪怕是仅剩一口气的人，也能从死神的手中抢回来。文瀚元看着眼前的女仆，总感觉她的脸有点熟悉，似乎和记忆里的某个人长得很像。他又看了几眼，却仍旧想不起来是谁，不过已经能在脑海中勾画出一个曼妙的身影来。

    文瀚元摇摇头，不再去多想，现在还是救人要紧。他轻呼一口气，然后激活了清泉阵。磅礴的清泉从中涌出，将女仆包围在水团之中，清澈透亮的水笼罩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整个过程仅仅不到一分钟。当女仆身上的伤口都愈合后，这团水也洒落到地上，以极快的速度消散了。一旁的男仆看的目瞪口呆，而文瀚元已经习惯了这一切，朝他点头致意后，缓缓站起身子。

    “真的，十分感谢你，瀚元少爷！”文瀚元转身走出几步，身后传来男仆的喊声。

    文瀚元没有回头，朝他摆了摆手。这个男仆虽然和女仆仅仅是同事关系，倒也十分上心。一般的仆人恐怕不会为此来“烦扰”自己吧。

    然而，又走出几步后，他的瞳孔突然猛地一缩，想起了那个脑海中的名字。他连忙回过头，想再去确认一下。世界却在转过头的瞬间，粉碎了。

    鲜血的味道。

    火烧般的残云。

    升起的滚滚浓烟。

    仍然是回头的姿势，身体的动作都未曾变过。不同的是，他的手脚在不住地颤抖，牙齿在嘴中剧烈地碰撞。一股不可抗拒的恐惧感充斥着他的身体，双腿和灌了铅一样，用尽全力才能迈出一步。

    右眼处流过一道液体，文瀚元连忙闭上眼睛，然后再次睁开。是鲜血，是自己的鲜血。后脑勺在隐隐作痛，似乎被狠狠地碰撞过。

    他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身下厚重的城墙已经停止了呼吸，和身旁堆叠的尸体一样，都成了死物。城墙下方是宽阔的原野，原本的翠绿被染成了无尽的鲜红，大片大片的人无力地躺倒在原野上，或闭或睁着眼睛。在半个时前，也许一个时前，他们还是鲜活的生命。

    文瀚元双手抱住自己的身体，嘴巴空洞地张着，恐惧和喊叫一起卡在喉咙。他舔舔发干的嘴唇，连续尝试了几次后，终究还是说不出一句话。

    沿着城墙往下走，空气里的血腥味逐渐浓重起来。散落的兵器，溅满鲜血的城墙壁，以及死状各异的尸体。死去的人们嘴也大张着，似乎在痛苦地喊叫，或是发出死后的呐喊。

    没有反胃的感觉。没有。有的只是恐惧，害怕失去什么的恐惧。害怕的不是死亡，而是失去。大脑都要僵直，腰上的佩剑也不见了去向，只是呆呆地往前走，往前走着。

    来到了城内。

    地面上插满了箭羽，由石砖组成的大道被各式各样的攻击轰的坑坑洼洼。一辆木板车无助地停在路中央，上面躺着一个死去多时的车夫。看不到他的面容，因为他的头颅不知道被谁砍掉，更不知道滚到了哪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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