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月姑和青山早早出发。出万家营西寨门,沿新修的大路走五六里便到于集。天气不错,又是于集逢集,路上行人络绎不绝。青山心情不错,走在路上,忽然想起那日见到金锁,对月姑说:“娘,有个叫金锁的人找过你……你可认识他?”月姑说:“怎能不认识,他是你爹的干兄弟……家里穷,出家当了和尚……”青山道:“我看他像个有本事的人,他夸我左眼这痣是英雄痣,说我将来有出息呢!”月姑拍拍儿子肩膀说:“有没有出息,全凭自己呢,从年轻立志做堂堂正正之人,发奋努力……”青山不满说:“娘,你总是张口‘立志’,闭口‘努力’,可这年头,好人难混啊……”月姑不无责备地问一句:“娘这话错了?”青山不再言语,低头走路。月姑心中又翻腾起早有的疑虑,她不清楚于集这学校是何人所办,孩子在这里能学些什么……鬼子一来,民国政府办的学校纷纷关停,孩子们无学可上,岂不耽误一生,这让她发愁。而今有了机会,却又有新的顾虑:学费多少不是最重要的,要紧是学校教孩子们学啥,能让儿子学点文化、技术固然不错,更重要地是教孩子如何做人……月姑心中有些不安:如今鬼子汉奸当道,倘这学校为蔡惟德的汉奸政府所办,能把孩子培养成啥人?
月姑心中浮动着一团阴影,挥之不去。不行,必须好好打听一下……
她们打听到了学校的确切位置,在于集村西,区政府往西不远的街头。这里本是原先的小学,十余间房舍已修葺一新,大门上似乎重新油漆,贴了新的对联。月姑走到校门前,便有人出来照应,“是领学生报到吧?好心盛,你是头一号呢!进屋来吧。”
月姑带青山进屋,看那人四十多年纪,在抽屉里翻出一个油印的名册,从衣兜摸出副眼镜,慢条斯理地架在鼻梁上,问道:“哪个村?叫啥名字?”
青山说:“万家营的,俺叫万青山……”
那人低头边查名册,边嘟囔说:“青山,好名字,留得青山在,岁岁春花红……找到了,万家营,万青山,十五岁……”
月姑说:“先生贵姓?”
那人说:“姓苏,我就县教育科派来的,挂名副校长……喊我苏老师得了,时下的学堂,不称先生,都称老师。”
月姑歉意地一笑:“请问苏老师,这学校是啥人所办,开些啥课程……可能告诉俺……”
苏副校长疑惑地抬起头,又拉下镜框,从镜子上方看看站在面前的年轻女人,说:“当然可以……这学校是咱们县长蔡惟德先生心系全县子民,亲上省、道教育署申请,特别批准的,全县首批只有五所,而且招生人数不多,你的孩子可算幸运儿了……”
月姑又问:“这学校教孩子们学些啥东西?”
苏副校长不屑地瞧月姑一眼:“这是个大题目,说来你们女人难以领略……简单说吧,过去民国那一套太落后,不合时宜,现在要让让中国孩子学东亚文明,树新民族观,短时间内学些真正本领。孩子好好上学,毕业后能文能武,就可以进政府,做警察,特别优秀的会特别重用……最差的,到军队上也能弄个连排长干干……怎样?应该能明白吧?”
青山面露喜色,月姑却大失所望,问道:“你们,还让孩子学使枪弄刀?”
苏副校长站起身,笑笑说:“时下的中国,真正的人才必得能文能武,有勇有谋,能耍笔杆,也耍得枪杆,有文人风度,还要有武士精神,倘八路来袭,拿起枪能抵挡……看对过,就是区的据点,除了原有的警备中队,又新增一个班皇军,班长是从运河边黄龙埠据点调来的小野太君,他就是学校聘请的军训主管……明白吧?”
月姑脸色苍白,声音颤抖着说:“我不明白!”
苏副校长看出月姑神色不对,却表现出异乎寻常的耐心,“你们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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