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斋阁内,年近八十的徐阁老靠坐在太师椅上,手捧一卷《南华经》,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紫金香炉内点着细细的檀香,四下里一片寂静,仿佛时间已经停止了一般。
徐阶年轻时对修行之事最为厌倦,当年世宗崇道,导致严嵩擅权,官场争权夺利,百姓水深火*热,俺答汗打到了京师,倭寇祸乱东南,大明风雨飘摇,险些断送在妄图长生不老的世宗手中。
那个时候他真的看不起世宗,哪怕曾经联手蓝道和扳倒了严嵩,骨子里对修道之事也是深恶痛绝。
但人的思想并不是永远不变的,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些想法也在慢慢发生着变化,就比如对待道家的态度。
倒不是他开始相信修道真的能够让人长生不老永世长存,而是他认为熟读这些道家的经典,可以让自己保持一个平和的心态,而平和的心态,对于养生肯定有着莫大的好处。
明年他就八十岁了,曾长孙有庆十六岁,已经定好了亲事,若自己能够再活上二十年,肯定能够看到玄孙,那可就是真正的五世同堂了。
家财万贯,良田万顷,他并没有生计上的烦恼。父慈子孝,儿孙们也都还算争气,这方面他也用不着操心。
日子舒心,当然愿意多活几年。
当然了,也有不舒心的地方,最让他窝火的就是那个横空出世的张子诚,对于此人,他还是有所了解的,说起来是张居正的私生子,但他却知道,并非如此,当年冯保曾经语焉不详的说过几句,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这孩子应该是穆宗的儿子才对。
但是他并不想捅破这层秘密,这是他的杀手锏,除非万不得已,不然的话,他宁愿将这个秘密咽到肚子里,带到棺材里——天下间知道这个秘密的人绝对没几个人,除了两宫太后和冯保以外,顶多再加上一个张居正。
冯保算是得了善终,不可能再节外生枝,至于张居正,白捡了一个好儿子,此刻估计做梦都在偷着乐,唯有他是和张佑作对的那个人,按照李彩凤那女人的心计,只要这秘密一曝光,用脚趾头猜也能猜到他头上,他有自知之明,自问还没有和皇家正面对抗的实力。
其实他也没什么远大理想了,就想安安心心的再给后代们多弄点银子,在这个前提下,所有的一切都好商量。
可偏偏树欲静而风不止,那张佑一门心思的跟他作对,弄的他灰头土脸不算,竟然又派人去洞庭县查修堤,这就有些欺人太甚了。
你说又不是花你的银子,你操的哪门子心嘛。
朝廷一年浪费的多了去,反正不是进这人的腰包就是进那人的腰包,真要眼红,分你一点又不是不可以。好嘛,先插手海外贸易不算,现在又来查湖账,查了洞庭湖之后是不是就是鄱阳湖,然后太湖,西湖,京杭大运河……这不是存心想要赶尽杀绝嘛?
他想起来了,杭州知府柳传芳便了因为挪用西湖库银一百三十万两被杀的,那小子还算识相,将事情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现在,莫非又得牺牲一个常德知府?如此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徐府管家徐庆州带着两个人进了门,一个是徐斌,一个赫然便是无崖子。
两人一个是徐家话事者,一个是江湖中顶尖的高手,平日里也是威风八面,面对着满头白发的垂垂老者,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恭恭敬敬的跪倒,老老实实的磕头,一丝不苟,便见到当今陛下,怕也顶多就是如此了。
“起来吧,”徐阶将手里的《南华经》放到旁边:“把你俩找过来主要是想说说洞庭湖那边的事情,老夫琢磨了一下,张佑的手下死了五个,按照他的脾气,一旦得到消息,肯定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洞庭县,老夫估摸着,没准儿他此刻已然到了。吴会死了,反倒会坐实了他的猜测。这些年底下人胆子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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