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于无声处起夜雨。
在西湖水中心处,老余头刚听罢那孤山林间传来的琴音,准备收网,却发觉湖面上溅起了一圈圈碧波,再看去原是一场夜雨悄然而至。
老余头暗啐一声,赶忙将放在船头的蓑衣穿在身上,戴上了斗笠,然后一把抓住那渔网,猛的往上一提,老余头虽说半截身子入了土,但力气可是不小,一网收回,托至船上,那渔网里的鱼不停的翻腾,拍打在船板上,砰砰作响。
老余头撑起了杆子便往那湖边划去,雨下越来越大,老余渐渐已经看不清前方,只能是顺着记忆中的方向驶去。
就在老余头拼命的往湖边划的时候,却发现不管怎么划,怎么用力,他的船突然不动了!
老余头正觉奇怪,破口骂道:“哪个驴曰的扯住了爷们儿的船。”
只见湖水中央冲出一道水柱,那水柱上站着一人,在雨幕中纹丝不动,老余头纵使早已将生死看淡,也吓了一跳,他看着那水柱上的人,有些哆嗦,不知是身子冷,还是心底冷,亦或者是两者都有。
“你是何方妖怪!敢在西子湖逞威,不怕龙王爷爷收了你的命去!”老余头定了定神,却是先声夺人。
那水柱上站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奉了九公主敖天心之命,在钱塘西市里贴了那告书的蟹脚。
蟹脚冷冷的看着那小破船上的老渔夫,他拔出腰间缠着的一柄小铜锤,指着老余头说道:“吾乃西湖龙宫龙王座下夜叉将蟹脚,尔不听劝告,执迷不悟,擅自猎杀西湖水族,论罪当诛!”
老余头闻言,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挣扎了半天,内心的恐惧终究是弥漫了他的身体,他径直跪了下来,朝着那蟹脚跪拜道:“上神饶命,上神饶命,请上神明鉴,老朽我实在是因生活所迫,才不得已来这湖中捕鱼,我全家老小一共七口人全指着老朽一人活命啊!”
蟹脚却厉声道:“尔诛杀我西湖水族之时,可曾想过鱼儿也要活命,我西湖水族也要活命!你的命就是命,我西湖水族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老余头闻言,浑身惊颤,想要反驳,却无法说出口来,人吃鱼,自古使然,因为人要活命,但鱼儿何辜?老余头不知从何说起,他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是一个渔户,以打渔为生,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太难了!
老余头只能是不停的叩拜讨饶,但蟹脚不为所动,他此番就是奉了九公主之命前来捉人,他不再多说,一个铜锤挥下,朝着那船身打去,只见那小船直接断成两截,翻入了水中,船上的鱼到了水中,纷纷顺着网口逃了出去。
而那船上的老余头也落入了水中,生死不知。
蟹脚冷哼一声,收了铜锤,才落了水柱,消失在湖水中。
……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天空中还在下着雨。
但钱塘县衙的门口却围了上百人,这些人都是城中的渔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们有的人穿着蓑衣带着斗笠,有的人却只是穿了一身汗衫,早已被大雨淋的浑身冰凉。
县衙后院,急急忙忙从小妾床上爬起来的钱塘县县尊李文生,在小妾的伺候下穿好了衣帽,在小妾幽怨的眼神中出了门。
“王镛,你说为何一大早,县衙门口就围了这么多人!”李文生气急败坏的指着站着堂间的钱塘县丞怒吼道。
“大人,今晨一早,有人在西湖边上发现了一句尸体,据人言,那死者是本县的渔户余一两,家属已经确认过了,据那余一两的家人交待说昨夜余一两去了西湖中心处撒网捕鱼。”王镛干瘪瘪的看着李文生,不卑不亢的说道。
“混账,真是混账!本县不是下令一月之内严禁在西湖捕鱼,为何还有人敢如此明目张胆!”李文生咆哮,但是他早已明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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