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魂魄穿越而来,是这一切的旁观者,自然能冷静地判断老王爷的选择是对的。
她的魂魄穿越而来,在原主的体内寄居,自然能清楚地感受到原主的痛苦。
离魂时的窒息感,不过是让她一次次地体会原主死时的绝望偶尔出现的幻觉,不过是刻在原主记忆中的美好。
死时那么绝望,身体记住的,依旧是点滴愉快。
所以,上官绮并不甘心。
所以,顾绮讨厌老王爷。
若只求利之一字当为首,那废一臂的鸯儿,舍命的林昭,还有从高处跃下的是自己,将琳琅郡主扔下楼的自己,岂不都成了笑话?
就算利来利往的芸芸众生,总也有那么一瞬间,会坚持些什么,义无反顾。
错的不是早逝的先镇南侯夫妇,错的不是成为孤女的原主,错的也不是冷静至无情的老王爷。
错的是上官仲不肯放过一个孤女的歹意。
“老王爷同我说了,便是选择与我合作,对吗?”她说着,指向灵乩巷的方向,认真道,“既然如此,那个屋子里的人,还请老王爷护好了他们的安全。他们若磕了碰了伤了,账我都会算在灵乩衙门之上。”
老王爷怔了片刻,忽然尖刻地笑了,喝了一大口酒才问她:
“呵呵,顾大人连自己是谁都说不得了,竟然还在意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顾绮瞧着他,瞧了很久,忽然笑了。
如一瞬之间,云破月出的笑容,让老王爷有那么一瞬的晃神,让他觉得眼前这人,与当年那个只带十人,轻骑快马,便敢追北贼至荒原之上,将被掳走的一村大夏边民救回来的少年郎。
其实,她和他长得并不是很像,尤其是那双风流桃花眼。
先镇南侯是个连杀伐之气,都能敛入风淡云轻的洒脱之中的人。
但是他就觉得,顾绮这一笑,像极了初露锋芒时的上官伯,站在边城前的那一笑。
所以,才是父女吧。
眼前的人笑着,语气竟然多了轻快,连方才对着他的滔天怒火,都似消弭于无形了。
“是呀,就因为我是个六亲情浅的孤女,才知道那些人的可贵。只因为我的一句话,只因为我做的一件事情,便能信我护我,便能待我以诚,有了他们,我在这个世界上就不孤单。”她说着,嘲弄一笑,“当然了,老王爷可能压根儿不懂我在说什么吧。”
说罢,一拱手,转身离开。
老王爷在她的背后,喝了好大的一口酒,才又开口叫住了她。
“顾绮。”
“”
“好好活着,别折在那些人的手里,”老王爷轻声道,“只有这样,才能让我知道,是我选错了。”
“王爷有些误会,”顾绮迈步转过了巷子,“我要好好活着,从来不是为了让别人。”
是吗?呵呵,跳海的傻子,竟然还说不是为了别人,老王爷在内心嗤笑。
只是,话说得虽然硬气,走出巷口,看着街上三三二二的人群,看着夏日近午的日头,顾绮心中,到底还是意难平。
她似百无聊赖,又似无家可归似的,在巷口站了好长时间,才幽幽叹了一口气,嘟囔了一句:
“啧,还是忘了问他要酒钱。”
巷子里坐着醒酒的老王爷,听见这一声,立刻抱着酒坛,起身从另一侧跑了。
顾绮听见了,却没有动,只是依旧瞧着街上的人来人往。
不好再回杜康坊呀,她想,没要回酒钱呢,真是丢她这巡城御史的脸。
旁边的小店是卖陶器的,掌柜的驾着马车回了来,刚停稳,就听见店旁有个穿蓝袍的人道:“喂,掌柜的,我买下你的这匹马,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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