蛟王一身是宝,内丹大如婴儿人头,骨**肤血油莫不是珍物,孟扶摇只命人取出血肉肌骨,那张巨大的皮,却一点没动,并深深埋在了罗刹岛。
多年前为害整个扶风海域,造成无数人死难,连大风都没能真正解决的凶兽,终于从这个世界上消亡。
蛟王的尸体,后来终于被弄了上来。
“燕家。”
想最后一刻,那个人推开他前,一生里最后留下的两个字。
他闭着眼睛,想脸上的水为什么永远也流不尽,想自己干涸了二十多年的眼睛,为什么今日被海泡得这般潮湿,似乎要永远这般,无休无止的潮湿下去。
是无意的言语,是人生末端的预感,还是躲在窗外听说罗刹之险时突生的奇异预言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成真
谁在他身后低声颤颤,一字字带血凄绝
“哥哥这辈子,也许就不能回去了”
谁在他身后泥水间重重磕头,四面里月光如晦
“咚”
那一刻心入深海,亦在黑洞之中,扭曲、痉挛、磨砺、永无休止的疼痛如这血脉里不可挥去的牵系,从此有一根生命的线,永久扯在了心尖。
那一刻眼睛涨满了这一生来来去去的潮汐。
人在海中,会不会流泪
他甚至那般清晰的看见进入黑洞的一霎瞬间的破碎。
孟扶摇最后只知道拼命去救,思维早已混乱,他却是眼睁睁,清清醒醒的看着他被卷入,带走,带入永恒的黑洞之中。
那是他和他的选择,为他们共同所爱的人。
最后一刻他选择和姚迅他们一起拖着孟扶摇往回走,永远留下了那个人。
最后一刻他欲待回头,却最终没有回头,他知道自己应该做的是什么如果他那时再回头,孟扶摇一定会跟着下去,那么三个人一起死。
他闭着眼睛。
身侧,云痕也一动不动。
孟扶摇躺在船上,一动不动,大大睁着眼睛,望着那么高那么远的天,想着脸上那些水怎么永远也流不尽,而又要怎样的流,才能把这一生里所有的无奈和疼痛都洗去
从此他停留在永远的二十四岁,撒手推她向沧海之外的自由继续前行。
永生,难挽。
说要放过,未曾真正放过,等到真正想起要放的时候,已经迟了。
恩怨恩怨背负于身,伤人无形,而她,说起来大度宽容不在意,却在内心里始终记得他的辜负,临死也不曾给他一句原谅。
那个人,那个她最早喜欢过的人,那个记载着她最早动心时代最初的温暖与柔软的男子,用自己的命换了她的命,换了她心中有些坚硬的棱角慢慢磨去,化为这深海中散落的永远无法捡拾的珍珠。
他一生错了那一次,却从此背了一辈子的罪,他付出生命里所有的努力和荣耀试图唤回她,却最终换了她最后的一声唾骂。
而就在刚才,就在第一次她出水的那刻,她还那般恶毒的骂了他
她时时恶言相向,他却从无怒容,有时眼底还有微微的欣喜,看着让人心酸的欣喜,似乎他是那样觉得,只要她愿意理他,便是责骂,也是贴近。
这大半年她时时头痛,发作时烦躁易怒,从来都是他仔细照顾,在每个商船上寻找药物寻找大夫,一次次亲手熬了药汤送来。
那不该是他的结局,这个因为错过她而错了一生的男子,并没有真正为非作歹,也没有真正对她不起,就算有错,也已用半年多来的精心呵护做了补偿。
孟扶摇在燕惊尘被拖进去之前一直试图挣扎救回他,她心中明知给那东西一绞,大罗金仙也不可能活,然而她依旧不愿意他从此被拖入那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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