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文那,你在学校念书,只知书本上的,人家说啥你说啥,你不知道这天灾人祸是咋回事啊!”哥哥语重心长地,“这二年雨水是大了些,可不至于遭这样的灾呀!就拿咱关屯来说,公社化开始那年,不把梨园那路沟给毁了,能被水毁了三大梨园吗?能淹了房屋和农田吗?这可好,至今一个梨也不长。”
关尚文不由得点点头。
“再说那深翻,那是他妈那巴子的闹着玩儿!挺好的地,挖成一个个坟丘子,生土熟土这么乱掺和。你看吧,明年连草都长不起来。小苗只露头不出土,就是出来了,有点雨水都渗到翻松的沙土里,能长庄稼吗?社员明知这么干不行,可是当官的不听,你想社员干活能不磨洋工吗?”
关尚文亲自参加过深翻,知道当时的情景,便说:“这深翻不是科学吗?”
“科学个屁!讲科学得根据农田的实际情况,因地制宜,这样胡翻一气,你看着吧,明年更完了!”
关尚权以老农种地的经验,给弟弟上了深刻的种田课。又说:“再说这炼钢,农民不种地,比着吹炼多少钢,在哪儿呢?光咱马家堡公社就吹出了一千吨,我这个副社长可只看到十来吨,这不是欺上瞒下吗?”他越说越来气,竟站了起来,“大跃进就是吹牛皮!你看看咱们公社那个陆副主任,什么本事没有,大字不识一个,可吹牛比谁都能!我真怀疑这小子不是他妈生出来的!而是鼓足了劲,在他妈肚子里一吹,把他妈的肚皮吹出个洞,自己爬出来继续吹。”
关尚文见哥哥这么骂陆副社长,不由得笑出了声。说:“他怎么吹的?”
“怎么吹?他在今年秋收时,在县里开会,说马家堡的谷子,一亩地打三千斤,你说这不是放屁吗?再好的谷子,连谷草算上,一亩地也没有三千斤哪!”
“他那么吹,有人信吗?”尚文又问。
“谁敢不信?”关尚权又说:“你还别说,当时县委刘书记就问他。老陆哇,你说你一亩地打三千斤,是怎么种的?这小子一听县委书记有怀疑,就胡说一气。什么执行农业八字宪法了,主要是深翻密植了,说得条条是道。刘书记一听,便说:好!等明天开完会,我带各公社的主任到你那儿看看,取取经。这小子一听,嘴说欢迎,心里可毛鸭子了,连夜跑回公社,让人连夜把所有的谷子,都一捆捆的立在路边的地里。等参观的一看,见一块地这么多谷子,也无话可说了。结果给公社吹来一面高产状元红旗。”
关尚文听到这些,不由得直皱眉。
“有人吹出三千,就有人敢吹三千五,这样比着吹,你说还有好吗?”关尚权叹了口气,多亏我在水库管会计,不然我在公社,你说我受得了吗?“
“嗯!是这个理。”关尚文又问:“他们爱吹就吹呗,反正吹牛也不犯死罪,这与灾有什么关系?”
“我说尚文那!这书可真把你念呆了。想想:咱们国家这样困难,人家还跟咱逼债,农民种地打那么多粮食,国家正好还债,然一亩地打三千斤,国家给你留一半,其余的卖给国家总可以了吧?”
“对,对!农民把收成的百分之五十卖给国家,剩下的百分之五十做口粮和种子,也用不完,应该的,应该的。”关尚文立刻算出了这利国利民的帐。
“可是你要知道,这产量是吹出来的,上报的产量高出实际产量的几倍,国家以为老百姓吃粮不成问题,就拿粮还债。谁曾想,农民种的粮食就这样自己吹跑了,能不挨饿吗?”关尚权说到这儿,问弟弟:“你说这吹牛皮究竟犯不犯死罪?你说这是天灾还是吹牛灾?”
“哎看来这天灾人祸的比例,真难以说清啊!”关尚文听了哥哥的一席话,更加迷茫了,“这样下去,如何得了啊?为什么就没人把这事儿向上反映呢?”
“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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