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叩首时,透过盖头的下摆,温珍珍瞧见了男人玄黄色的朝靴,眼眶竟是不由自主的变得通红,她恨不得可以掀开盖头,去问他一句,为何要将自己许配给他的儿子,自己又到底是哪一点比不得那个女人
她终究没有这般做,只死死的忍耐了下去,待被送入洞房后,就听咣当一声,宫人将门合上,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连同那扇门一道被人堵死,这一辈子都是没了盼头。
待喜宴开始后,袁崇武并未待得多久,便是起驾回宫,袁杰一路将父母送至府门口,他原本有心要母亲多留一会儿,岂料母亲竟执意与袁崇武回宫,袁杰只得将心头的话压下,恭送父母上了鸾车。
原本,以安氏的位份不得与皇帝同坐龙撵,只不过今日乃是长子的大喜之日,帝妃二人破例共乘一撵,以示浩荡皇恩。
御驾中,安氏坐于下首,袁崇武晚间吃了几杯酒,此时已是闭目养神。安氏轻轻抬眸,目光落在男人身上,男人身形魁梧,一如当年英挺矫健,岁月的风霜并未在他面上留下多少痕迹,反而让他看起来更是透出盛年男子独有的沉稳,五官深隽,犹如斧削,剑眉朗目,不怒自威。
她十六岁嫁给他,到了如今,已是二十年的岁月从指缝间流过,安氏收回眸光,在仍旧魁梧坚毅的男人面前,她早已老了。
他们虽然同岁,但瞧起来,她却比他要大了好几岁一般,安氏心头苦涩,比起花一般娇嫩的姚芸儿,但凡是个男人,也是会喜欢她,而不愿多瞧自己一眼罢。
两人一路无语,直到龙辇驶进了皇城,眼见着快入宫了,安氏知道自己再不开口,怕是这一辈子,都没机会亲口将心底的话说出来,问一问他。
皇上。她终是轻语出声。
袁崇武闻言,遂是睁开了眼睛,向着她看了过去。
安氏迎上他的眸光,将喉间的颤抖压下,竭尽全力,要自己的声音平静如常;臣妾心头一直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问。
直说无妨。男人声音沉稳,不带丝毫起伏。
安氏微微垂下面容,缓缓吐出了一句话来;若是当年,是姚妃娘娘为了孩子,吐露了行军路线,致岭南军七万男儿惨死,皇上,会原谅她吗?
安氏声音艰涩,一个字一个字的说着,好一会,才将这句话说完。
龙辇里有短暂的沉默,男人神色平静,声音亦是不高不低,不喜不怒,只言道;她不会为了孩子,出卖七万岭南军。
为什么?安氏抬起头,三个字脱口而出。
袁崇武看着她的眼睛,一双黑眸宛如月下深潭,深沉而内敛,面对安氏的质问,他的声音亦是冷静的,低沉而有力;因为那七万人里,也有朕。
男人的话音刚落,安氏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就连唇瓣上的血色亦是一道退了个干净。
安氏何尝不知,当年的那一仗,岭南军惨败渝州,就连袁崇武自己也是被凌肃砍至马下,险些丧命。她扪心自问,当自己像凌肃吐露出行军路线时,的确不曾想过袁崇武,她的心里,想的只有她的儿子。
她终是懂了,全都懂了。
玉芙宫,姚芸儿正坐在桌前,秉烛为袁崇武缝制了寝衣,明黄色的衣料,仿若小儿的肌肤,流水般的淌在她的手中。
听到男人的脚步声,姚芸儿将针线活搁下,刚抬眸就见袁崇武正像自己大步而来,她唇角噙起笑涡,笨重的站起身子,不等她迈开步子,男人已是三两步扶过她的身子,温声道了句;当心。
姚芸儿见他周身透出一股淡淡的酒气,遂是道;你喝酒了?
袁崇武便是笑了,捏了捏她的脸,点了点头;是喝了几杯,瞒不了你的小鼻子。
姚芸儿抿唇一笑,将身子埋在他的怀里,男人大手揽过她的腰肢,眼眸则是落在案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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