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呢?”徐庶问道。
“后来西羌又反,皇甫将军称病不出。天子一急之下,派人到洛阳南郊把混在苦役犯中做苦力的段纪明带到了朝堂之上,特赦启用,拜他为护羌校尉,再次率军出征。”
曾炩听得暗暗心惊。这战功越多,遭遇越惨。曾炩不明白,但是有一点他清楚,自己在政治方面虽然已经有所涉猎,但是总体说来他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菜鸟。
“段颎在西疆前后打了一百八十多战,斩首三万八千余级,获各种牲畜四十二万七千余头,而麾下军士仅死亡四千多名。以段将军这种盖世功勋,尚且遭到牢狱之罪,差一点死于非命,更不要说当初的大将军了。当时的大将军没有资历,没有权势撑腰,倚仗手中的数万大军在冀州推行新政,一点不顾及各大门阀的利益,得罪了所有的朝中各方权势,不死才是奇迹。大将军能够活到现在,要感谢这些年来大汉国一直多灾多难啊。”杨彪说到后来轻轻笑了起来。
徐庶看到杨彪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心中大怒,他冷笑道:“如果天子降罪,朝廷派人来抓我家主公,我们就反了。”
曾炩看了看杨彪,大声喊道:“来人啦,给杨老太尉温一壶酒来。杨大人一定说累了。”
杨彪听到徐庶说“反”的时候,眼睛内突然闪过一丝惊喜之色,随即他紧紧盯着曾炩的反应。他发现曾炩神色平静,不但没有出声斥责徐庶,反而若无其事地命令手下温酒,好象没有听到似的。
他抬起头来,凝视沉思,竟然连谢都没有谢一声。
杨彪问道:“大人知道西凉人为什么要一再反叛吗?段大人把羌人打得狼奔豕突,羌人为什么还要频繁造反呢?”
“愿闻其详。”曾炩拱手说道。
杨彪长叹一口气,说道:“段颎段大人屡克胡族,立下赫赫战功,但他没有得到象前朝大将卫青和霍去病一样的声誉,而是落了个专杀为快的恶名,大汉国的士子们评价他说‘虽克捷有功,君子所不与也’。这对于他个人来说是不公道的,但对于大汉国镇压羌人的战争来说,却是正确的,因为这些战争归根到底都是由于大汉朝的腐败造成的,是毫无意义的战争,同时,这场战争耗尽了我们大汉国的财力和精力,使大汉国一年比一年衰落。”
“大汉国西陲的羌人叛乱,其根源还在于大汉朝的应对无策啊。我大汉国对西疆的治理,一直不得要领,紧随退守的政策害苦了西疆百姓,现在即便是我大汉子民,也不堪忍受,蜂涌为寇了。大汉的边民在天子和朝廷放弃他们的家园时,就参加了羌人的队伍。当年的西疆的叛乱,十年前翼城的大战,不正是西凉的羌人和汉人用他们的鲜血证明了大汉国对他们的戕害吗?时至当日,凉州的汉人和羌人终于看到,大汉不仅不能养育他们这些子民,而且还日益成为他们的敌人。只有凉州这块土地,才是最值得他们依赖,才是能让他们生存下去的最后一点希望。”
“生存,永远是人的第一要求。我们大汉的文化能够影响羌人,羌人的习俗也能影响汉人,凉州的汉人女子都是出色的战士,不正是两族互相融合的结果吗?羌人的部落里和我们的军队里,分别混杂着汉人和羌人。长期厮杀的对手,现在都成了最可靠的和最信任的伙伴。共同的生存地理,酝育出羌汉共同的生存理念,也酝酿出凉州人的霸业之图。”
“独霸凉州,这正是当初边章和韩遂参加叛军的真正目的。”
曾炩拍案赞道:“杨大人才智超绝,实在令人敬佩。”
杨彪微微一笑,毫不惊讶地说道,“西凉士子像边章、韩遂这样想法的人非常多,而在整个大汉国像这样的士子更多。但还有士子有比这更彻底更直接的解决办法。”
“是什么?”曾炩兴致勃勃地问道。
“造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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