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奶娃娃,用尽了吃奶的劲,力气仍旧不足,硬封壳让垂下的珠帘给截下了。
掉落在地面。
珠帘一阵晃动。
这番动作,连杨太后都变了脸色,正要出声喝斥,却见张曦垂下眼睑,扭头往她怀里一靠,微微瘪着嘴角,似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好了好了,不说你了,你喜欢就给你撕。”杨太后出口的话,连她自己都惊住了,而且,还拿了案头的折子,递到张曦手中,舍不得张曦受一丁点儿委屈。
如若说,之前张曦的举动,把她归于不懂事的熊孩子之列。
那么这后面,杨太后的反应,出乎朱俊的预料,甚至刷新了他对杨太后的认识。
眼前的奶娃娃,那肖似张婴的面庞。
绝对是张婴的孩子。
但依照杨太后对这孩子的宠溺,要不是时间不对,朱俊都得怀疑,这小女娃,是张婴与杨太后什么时候生下的私生女。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浮现时,朱俊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大跳。
“华家的事,你按正常办,这次不要给仕林留下任何攻击朝廷的借口,你记着所有华家人,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杨太后严厉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朱俊方觉得自己回过魂来,整个人好似从地狱走了一趟,重回阳间。
出了弘德殿,冰天雪地里的冷风,瞬间让人清醒许多。
“中丞,华家的事,太后怎么说?”
“按正常程序办,尚书府里所有人,都送进大理寺。”朱俊望了眼他新提拔上来的治书侍御史杨青,没经过大事,做起事情来,畏手畏脚。
到底比不上黄奇用得顺心。
思及黄奇的惨死,思及丢车保帅的无奈,朱俊的心越发冷硬了起来,“去,派人把尚书府给我掘地三尺。”
杨太后喜欢留着活人戏耍。
他却不同,他没那么大的心,因此,他始终认为,唯有死人,不会蹦跶,才能令人放心。
“华敏一行人,什么时候能到京?”
“大约还有五天左右。”
朱俊点点头,又问道:“和惠坊张家,有没有什么动静?”
“暂时还没有。”杨青心里纳闷,自家中丞,不盯大理寺和廷尉署的动作,怎么老盯着和惠坊张家,还是不是盯着谏议大夫张腾与大理寺少卿张德,反而是张五郎君。
那个已是庶人白身的张婴。
纵然张华两家是姻亲,但如今的张婴,不是职位显要、能出禁中的给事黄门侍郎,看不出有什么可忌讳的。
“估计消息还没传到。”朱俊淡淡道。
他可没忘记,弘德殿内,那小崽子愤怒的目光。
张婴在秦地素有令名,宦海沉浮十余年,可不是那些看着光鲜,实则草包一样的士族子弟。
还有宫中杨太后的态度不明。
光这一点,就不好对付。
此刻,身在和惠坊家中的张婴,连打了两个喷嚏,听了下人的回禀,气得狠了,骂了声两声泼皮,“他可真敢。”咬牙切齿。
穆行叹了口气,“出身寒微,陡至高位,一旦小人得志,可比旁人狠上许多。”
“华府的事,依仆看来,还是得告诉夫人一声。”随着张婴成了白身,华氏身上没了诰命,但穆行已习惯这么称呼,遂私下里,也没有改口。
“朱俊那个老匹夫,闹得这样大,想瞒也瞒不住。”
张婴手扶额头,眯了眼,“我亲自去内院说,你让何山准备,明天启程,送八娘七郎,还有娘子回清河。”
他满心后悔,洛京禁严解除之日,他就该送阿华和孩子们回清河。
杨太后头一回不愿意见他,他就该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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