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公孙夫人挑起眉梢,似笑非笑的瞥了赵令仪一眼,在丫鬟们搬来的梨花木织锦雕花椅上坐了下来,赵嬷嬷在她身边,替她披上一件藏青色的羽缎斗篷。
赵令仪看出那料子上的梅花纹正是生母萧姨娘生前最擅长绣的样式,想起萧姨娘捧着绣好的梅花锦缎给父亲做了个暖炉套子,却被赵志隼嫌恶推开的样子,再一对比公孙氏身上做工精致的斗篷,不由得心中隐隐作痛。
公孙氏固然不算赢家,但萧姨娘更是输得彻底。
看着赵令仪的脸色阴晴不定,在烛光耀耀的灯笼下异常苍白,公孙夫人以为少女是在害怕,心头涌上一阵快意。她捧着赵嬷嬷送上来的汤婆子,满意的看着赵令仪单薄的身影立在雪地里,唇边浮起虚假的笑意:“再有缘由也不能冲撞小姐,在府里行走可不能没有规矩,长长记性也好,周彪你说是吗?”
周彪搞不懂公孙夫人卖的什么药,不敢反驳,也不想受罚,只得支吾着点头。
公孙夫人笑了笑,将目光移回到赵令仪身上,语气罕见地柔和,只听得赵令仪一阵不舒服:“大姑娘回家是件好事,奴才们做错事我也帮你罚了,大姑娘就消消气吧。”
赵令仪直视她的眼睛,面容冷淡,眉目间掩藏不住的倦意,根本没心思跟她打太极:“母亲做主就好。想来他们也是护主心切,只想着讨主子欢心,失了分寸。”
这句话说得云里雾里,周围人也听得稀里糊涂,只有公孙氏眉心一跳,目光陡然变冷,指甲扣在汤婆子的镂空花纹上,微微紧了一下。她听出赵令仪意有所指,拐着弯说这些家丁的行动是受人指使,心里实在是又惊又怒。
不过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妮子能翻出什么大浪?
公孙夫人强忍着爆发的怒意,面上阴云密布,使得她原本精致描画的妆容有些扭曲,嘴角的笑意也越发阴冷:“大姑娘肯来回家看看自然是好,只不过为何不提前通知府里,让春杏她们去迎接你?”
赵令仪不咸不淡地搓着手腕,嘴上应答着:“父亲母亲事务繁忙,令仪思家心切,怕叨扰你们,还请母亲莫怪。”
“大姑娘有心了。”公孙夫人皮笑肉不笑的盯着赵令仪,眉梢的描红随着笑容高高挑起,鲜艳的如同毒蛇的红信,声音也不知不觉带上了威压:“那又为何不走府上的正门,而从这后门进来?”
这话问得好。
问得诛心!
谁家小姐回自己的府里是不走正门而偷偷摸摸的溜进后门的,而且还是大半夜,一旦说出去教人听见,说没有做什么有辱门风的事情,别人都不会相信。
毕竟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公孙夫人提起这个,可不是在为赵令仪着想。
她一面是想营造自己疼爱庶女的假象,一面是故意提醒着在场的下人,可以乱嚼嚼舌根,最好添油加醋,说得越夸张越好。
赵令仪几乎要为这女人精彩的演技拍手称快,公孙氏知道燕飞是她最亲近的人,如果燕飞有事赵令仪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如果光明正大的回到府中这女人一定会找借口不让见。
所以赵令仪一定会挑在半夜,走赵府后门。
赵令仪看着公孙夫人阴沉的脸色眯起眼睛,想着这女人日日守株待兔,等着她出现的样子,还真觉得有些可笑。她心里惦记着燕飞,不愿与公孙夫人过多周旋,也失了耐性,语气变得锋利起来:“母亲关心女儿,女儿自然也应该关心母亲。之前女儿吩咐了燕飞替我看望母亲一趟,谁知道这一去就杳无音信,女儿便回来看看。”
公孙夫人抬起手摸着自己腕上的玉镯,慢悠悠的开口:“一个小丫鬟也值得大姑娘这么费心?星空书院的教习可是懈怠了学生的课业?”
言下之意是赵令仪可真是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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