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我见到何先生正坐在椅子上，专心地用砍刀削着一根木桩。木桩本来是圆木，他用砍刀削开了一面的树皮和部分木料，开辟出了一个横截面。在他脚下，还放着四根已经削好的，露出了淡黄色的木质。

    大厅中央，已经收拾好了两张八仙桌，上面放着几把剪刀，还有几瓶浆糊。十八舅公等人正在坐着抽旱烟筒侃大山，见到我们回来，七手八脚地把东西接过，非常麻利地拿出我们买回来的那些五颜六色的纸张，咔擦咔擦地用剪刀剪开，动手制作起来。这种事情他们似乎非常纯熟，完全不需要先划线确定，闭着眼睛都能剪裁出来。

    在他们麻利的手脚下，一件件五颜六色的纸衣服很快现出了模样，还挺像的，式样是前清的对襟马褂，不过没有纽扣。纽扣是旁边的另外一个人在制作，用剪刀剪出来的，另一个人则在动手用浆糊糊出两顶瓜皮帽子。

    我看得有些惊奇，文瑜更是没见过，瞪圆了眼睛看着，觉得十分新鲜，对我说道：“难道你们这里的人经常做这些东西吗？闭着眼睛都能做出来，就跟北方的人剪窗花似的！”

    我说：“北方人剪窗花比这复杂多了，怎么折叠的纸张都是很讲究的，也不是闭着眼睛随便剪出来的。他们做这些纸衣服虽然熟练，但其实工艺很粗糙的，你看只是有那个样子而已，这是很容易剪做出来的。要把纸张折叠起来剪出自己想要的图案，那才叫难呢。没有一定的想象力，根本就做不到！”

    说话间何先生已经削好了木桩，问我道：“生鸡呢？”

    我说：“很快就会送到的！”

    何先生点了点头，走到八仙桌旁坐下，拿起剪纸衣服不需要的红纸和白纸，自己也用剪刀剪了几刀，用浆糊糊成几个白皮信封，在正面贴上一道二指宽的红纸，看起来很像是电影上常见的古代信封。古代也好，现在也好，有时候书信往来，都要用到信封，但是白皮信封看起来不吉利，所以就在正面贴上一道红，冲掉不吉利的气息。

    他糊好信封后，便掏出一支软笔，拧开一瓶写毛笔字才需要的墨汁，用笔尖在里面蘸了蘸，埋头奋笔直书，写的还是竖行字。我走过去看了看，也无外乎是一些“皇天后土”“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大帝”之类。

    文瑜问我这是什么意思。我对她说道：“看起来是这样子，这是通往天上和阴间的文书，告诉他们这里要做法事，请注意一下，这里要捕捉和驱赶一个孤魂野鬼，你们要来帮忙啊！”

    文瑜笑道：“要真来帮忙就好了！我也正好看个热闹。”说着又叹了口气：“哎，可惜我的柯达相机掉海里了！”

    那个相机她一直带着的，但在南海那里，海轮被吸到天上去的时候，什么都没了。不要说相机了，就是她女孩子要用的东西，也统统没了。她又叹道：“唉，可惜了那么多底片啊！早知道就不带着了！”

    我安慰她道：“相机没了再买一个就是了嘛。底片虽然没了，但是最重要的是，创造了那些照片里的故事的我们，都还好好地活着。”

    文瑜嗯了一声：“嗯，以后我们再一起创造更多的故事出来！”

    老妈找了几个邻居的婆娘，在厨下忙着烧水煮饭什么的，还有的则在择菜洗菜，还在天井里摆开了架势，切猪肉，切菜，剁肉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葱蒜味。在我们那里，是只有重大事件时才有这种架势的，看来是都把这事当做大事了。

    文瑜转了几转，想去帮忙，我老妈赶紧阻止，连连摇手，不要她动手。我对她说道：“你就歇着吧！她们人手足够了，你看个热闹就行。我老妈把你当做最尊贵的客人呢！”

    文瑜笑了笑，就去看他们制作纸衣服和写文书去了。

    不久之后，门口一阵鸡鸭的叫声，还有好几辆自行车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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