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化二十一年, 朝局始终动荡不安。这一年, 以废黜太子为开端, 以内阁惊变为结局。围绕着东宫争夺的硝烟刚刚消散,内阁便猛地风云突变。纸糊三阁老终是彻底撕破了脸面, 首辅万安联合刘吉,借着弹劾刘珝之子邀妓狎饮时的昏言昏语,将刘珝逼得上书乞骸骨, 声名潦倒地出了京城。
“追究此事缘由,远在数年之前。”朱祐樘私下评论道,“东厂给我的那些消息中有言,当年商公首度弹劾汪直奏撤西厂,如今这三位阁老其实都曾助力良多。后来汪直复宠,西厂重设,三人不想遭到汪直报复,便都只能明哲保身, 这才赚得了‘纸糊三阁老’的名声。”
“等到十八年时, 万安见汪直日渐宠衰,便想再一次将他弹劾下来,免得不知甚么时候汪直便会想起旧恨与他们不对付。谁料在这种关键时刻,刘珝却为自保而退却, 不愿与他同奏,他便一直记恨在心。”
“千岁爷以为, 这几位阁老为人如何?”萧敬冷不防问。
朱祐樘略作思索:“刘珝性情直, 平日经常回护无辜下狱者, 也经常具奏疏弹劾李孜省等奸佞,甚至指责过万安糊涂。只是,这样的‘直’都是精心衡量而出的。每到关键时刻,他往往会为了自保沉默不言。一如当年汪直之事,又如年初父皇欲废东宫之时。这样的人,平日里尚且能做实事,却不能当作心腹倚重。”
“万安此人则十足势利,能敏锐地抓住机会。从弹劾汪直一事便可瞧出,他极为擅长揣度父皇的心思。一旦发现汪直宠衰,便踏着汪直往上爬,一举扭转了众人心目中唯唯诺诺的形象,既得名又得利。”
“为了名利,万首辅大概甚么事都能做,讨好万贵妃、结交李孜省等人,无所不能。为了排除异己,他也不会介意抓住机会陷害刘珝。这一次,刘珝之子传出的污言秽语应该有失真之处,否则也不会字字句句都刺得父皇大为震怒了。这样的人只知媚/上/夺/权/,毫无为臣之品格,断然不能再用。”
“至于刘吉,看起来不过是墙头草罢了。跟在势大的万安身后,平日也并不做甚么实事,只知狐假虎威。不过,他到底不曾像万安那般‘无所不为’,若是愿意施展才干,倒是未必不可先试试。毕竟,他也曾经在礼部做过一些事,并不是全然庸碌之辈。”
“那千岁爷认为,刘珝走后,谁会入阁?”萧敬又问。
朱祐樘沉吟片刻,低声道:“彭先生与他们一直走得很近,他又与李孜省同样是江西人”他有好些位老师,其中他最为不喜的便是为人阴刻的彭华。此人是曾任内阁首辅的名臣彭时的族弟,乃是状元出身。可彭时与商辂齐名,都是赫赫有名的能臣直臣,而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这般富有才干的小人折腾出来的事,往往令人齿冷不已。
萧敬轻轻叹息一声:“千岁爷看得很准,老奴也觉得,大约非彭华莫属了。”毕竟,不是哪个文臣都能舍得下面子,真情实意地与李孜省之辈结党谋私。更不是谁都会不择手段地往上爬,为此不惜付出声名为代价。
“伴伴放心,我还有另外几位老师呢。”朱祐樘微微一笑。在他看来,除了篁墩先生程敏政适合治学不适合从政之外,无论是晦庵先生刘健、西涯先生李东阳或是木斋先生谢迁,都是足可托付的股肱之臣。至于彭华,师生之情本便淡薄,他也从来不将他当成自己真正的先生来看待。
十二月,朱见深果然下旨,任命彭华为吏部左侍郎仍兼翰林院学士,同时入内阁参预机务。由此,在首辅万安、阁老刘吉、新任阁老彭华的推动下,又一场排除异己将在成化二十二年轰轰烈烈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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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的风云变幻离平民百姓的生活太远,禁城内外发生的一切都暂时与数百里之外的兴济县张家无关。如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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