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贵妃恹恹地躺着,从床帐里瞥见一位宫女婀娜的背影,强忍住心底的嫉妒与恼怒,示意李女官让她去服侍朱见深歇息。不久之后,李女官回来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她的眼底便不由得燃起了妒火,恨不得立刻起身去将那个贱人撕碎。
可是,当她的目光落到自己青筋直露的手上时,居然发现上头竟是浮起了些许皱纹与老人惯有的斑痕。她几乎是反射性地拨开自己的衣衫——果不其然,衣襟内的身体已经再也掩盖不住臃肿与衰老了。
是啊,她虚岁都已经五十八岁了,早就不再年轻了。便是保养得再精心,也远远比不上年轻女子娇嫩的身体。谁不喜欢年轻鲜嫩的身体呢?谁不喜欢生机勃勃的青年人呢?
只可惜,当年她还像张氏那般青春年少的时候,朱见深尚未出生,还在与她同岁的周太后的腹中。等他长大了,成了翩翩少年郎,她自然而然也老了。更不用提,如今他已是四十不惑的年纪,而她早已是垂垂老矣
尽管她并未读过多少书,此时心里也不由得浮起几句诗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她恨的是自己,与他相比,生得实在是太早了。若是能像孙太后那般,自幼与宣庙一同长大,便是刚开始只是贵妃,不是也能靠着宠爱登上皇后之位么?她亏就亏在年纪太大了,周太后与群臣都反对她、指责她。不然,陛下一定会力排众议让她做皇后的。最终她能得到的一切,绝不会比孙太后少。
君生我已老,这是多么可悲的现实啊。
************
次日是正月初九,朱见深凌晨便起来前往南郊天坛郊祀。御驾出宫的时候,竟然突降大雾。咫尺之内,连人影都无法分辨。卫士们举着火把,火光在白雾里映出朦胧的光晕,犹如延绵不断的火龙,一直延伸至远方。
朱祐樘坐在太子舆驾里,听何鼎低声禀报外头的情况,让他轻轻拨开门帘一角。浓浓的雾气在外头翻滚奔涌,衬得周围仿佛像是神话传说当中的仙宫一般。冬季大雾,很是罕见,或许这也算是一种预兆罢。
直至祭祀结束,朱见深领着朱祐樘回宫拜见周太后,又独自去了奉天殿受群臣拜见,大雾才缓缓散去。如此异象,钦天监自是忙不迭地开始占卜问卦,打算连夜观察星象。李孜省、继晓等人亦说了些他们卦算出来的话,囫囵模糊,无论皇帝陛下自己怎么解读都无妨。
这天夜里,朱见深又一次去了安喜宫探望。万贵妃的病情已是好多了,但精神却不比从前。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朱见深便命人将百鸟房里/调/教/好的一对鹦鹉带上来,哄万贵妃开心。可万贵妃本便不是因着鹦鹉而发怒,见了这两只毛色鲜艳口舌伶俐的鹦鹉,也只是勉强露出笑容罢了。
“夜色深了,朕便不扰你了。”朱见深给她拢了拢锦被,“好好歇息罢,明儿朕再来。”
“陛下是打算回乾清宫歇息?”万贵妃道,“都已经这个时辰了,还是留下来罢,免得出去再受一阵寒风。回乾清宫且还得折腾一会儿呢,甚么时候才能安歇呢?”
“你说得是。”朱见深道,便照旧去隔壁的次间里歇下了。
万贵妃依旧让昨夜那个宫女去服侍,又命李女官以及所有的宫人都退了下去。过了一段时间,她觉得自己似是依稀听见了仿佛猫儿叫似的声音。那声音时断时续,听着无比诱人,却像是在她心底生生地剜了几刀。
万贵妃就这样静静地听着那声音渐渐停歇,始终睁着眼睛望着绣满金凤与葫芦藤蔓的床帐,生生地熬了一夜。直到宫殿里再度热闹起来,朱见深的御驾离开了,李女官轻声在外头唤了声“娘娘”,她才嘶哑着声音道:“进来。”
“娘娘的眼睛怎么都红了?昨夜睡得不好么?”
“白日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