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皇帝陛下难掩怜惜地与皇后娘娘提起了纪氏兄弟:“都是做惯了苦力活的穷苦人, 生得矮壮粗黑。不识字, 也不通礼仪,说话颠三倒四, 翻来覆去也只提起了娘亲幼时的一些小事。不过,也不怨他们不记得, 娘小时候便被养父母收养, 早便与亲眷分开了。后来又因养父母卷入战乱,流落到大藤峡附近, 这才被俘虏进了宫。”
“是啊, 都是苦命人,不认字、不通礼仪又有何妨呢?”张清皎垂下眸, 眼底流动着沉意,“既然是娘亲的亲眷,万岁爷打算如何安置他们?我能不能见一见他们?或者, 见一见他们的妻子儿女?”应该不会是她太敏感了罢, 怎么都觉得万岁爷对这两人的描述里便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破绽。
“听说他们家中贫苦, 娶不起妻, 只能两兄弟相依为命。所以, 他们的妻儿卿卿恐怕是一时间见不着了。正因他们在故乡没有其他的亲眷, 我便想着将他们安置在京城,给他们封官赐宅, 也好让他们娶妻生子传下家业。如此, 他们离娘亲也近些。”
“那等到他们成家立业, 粗通宫中礼仪后,我再召见他们罢。”张清皎道,“虽说有些于礼不合,但既然是纪家的长辈,至少我也该认一认人才是。”
其实,她更希望能立即见到纪氏兄弟。这两人都是粗人,不是什么精通演技的影帝,若有欺瞒之处,言行举止间必定会有破绽。她不像已经被喜悦所控制的皇帝陛下,就算他们有异样也会忽略,甚至即使发觉疏漏也会替他们找借口圆过来。她只会尽力寻找出证据,确认他们的身份。
若他们当真是孝穆太后的从兄弟,那便皆大欢喜;若他们果然是冒认的皇亲国戚,她绝不会轻饶他们。旁的不说,欺君罔上之罪便必须清算。她决不允许任何人为了一己之私,欺瞒她的皇帝陛下,白白耗费他的同情心与怜惜,让他空欢喜一场!!
“那便等过些时日再说罢。我正命蔡用帮他们熟悉宫中的礼仪。等到合适的时候,便让他们进宫拜见祖母、母后和卿卿。”朱祐樘道,轻轻地握住了自家皇后的柔夷,嘴角含着微笑,满足地睡去了。
张清皎反握住了他的手,在黑暗中眯起双眼。
也罢,封赏便封赏罢,不过是些虚衔与庄田宅邸而已。若是假的皇亲国戚,迟早须得将这些都尽数还回来!而且,她必定会让他们付出代价!蔡用、广西的官员等等与此事相关的所有人,都必须追究责任,谁都别想推脱或者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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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皇后娘娘便召见了戴义,派他安排人去打听纪氏兄弟在京城里的动向。戴义交游广阔,与东厂提督陈准也有些私交。由他开口向陈准讨要些东厂的番子,暗地里监视两位新晋皇亲国戚的动静,应当不过是一件微末的小事。陈准虽与怀恩交好,却也不至于事事都会告诉他。
退一步来说,便是怀恩知道了,应当也不会干预才是。如他这般年纪的权宦,见过的人物不知凡几,或许也能瞧出纪氏兄弟身上的疑点。也许等到他也掌握了一些证据的时候,他还会主动来坤宁宫与皇后娘娘商讨此事的解决之策。
皇帝陛下很快便再度召见了纪氏兄弟。蔡用照旧被寻了过来当通译,将皇帝陛下的官话译成土语,再将纪氏兄弟的土语译成官话。尽管绝多数土语都听不懂,但那亲切而又熟悉的音调,令皇帝陛下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遥远的过去。
在旁边服侍的怀恩静静地侍立着,目光落在纪氏兄弟身上。虽然他不懂他们的土语,但单从两人的神情变幻中,他便敏锐地发觉了些许不对劲之处。是他的错觉么?这两人完全掩饰不住眼底的贪婪,仿佛他们此来京城便已经早已预想到能够得到多少荣华富贵,完全不像是蔡用所描述的质朴农人。
靠着艰难地与纪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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