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深时节,武则天早依照往年的惯例搬到了四面环水的瑶光殿。崔元综到时,娄师德与李昭德已经在座,正各自拿着一份本章阅看着。
崔元综是个冷性子人,不擅长也不喜欢诗酒往还、筳宴歌舞这些交游手段,是以与政事堂诸相都是公事之交。见他进来,娄师德与李昭德只是点点头以为招呼,他也只是一拱手而已。
淡然见礼完毕,崔元综就在锦凳上坐了,不说话,也不问娄李两人在看什么,冷肃的像个石头。
李昭德与娄师德见他如此,目光略一交视后也就一言不发的继续看起来。小半盏茶功夫后,李昭德看完,将手中的本章递给了崔元综。
崔元综接过后没急着看里面的内容,先寻着本章的主人,这是一份御史台察院派往江南的巡查御使递回的奏章,经御史大夫审看签题后呈往御前的。
了解了这些之后再看内容,正是李明宇所言之江南成立清音文社以及李明玉下令封禁文社总司之事,崔元综将这些看完后,对这本奏章后面的内容却看得异常认真仔细起来。
这后面一部分重点说的就是弘文印社之事,此监察御史对于弘文印社出书之精致等情况都是一笔带过,重点就着落在它那遍及江南,凡州府所在必见弘文印社的庞大规模上,行笔之间既有对此大手笔的赞叹,又隐隐透出些担忧。
“印社者,勾连士林,士林者,天下民心所导引者也,是故,印社非可以等闲商贾之业视之”看到这几句时,崔元综心底少不得又要将李明玉多骂几句蠢材,这道理连巡查御使都能看得出来,他这个大州执政居然如此懵懂不悟,岂非蠢材是什么?
一念至此,想到刚才李明宇及卢明伦的样子,崔元综心中愤怒之余又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滋味。崔卢李郑四家这些年真是越发的人才寥落了,郑知礼全然成了个铜臭之人,一门心思只在钱上;卢明伦虽不至于如此,但才具实在有限;李明宇,也如他那个蠢材弟弟李明玉一样,依仗着一副好皮囊在女人堆中打滚儿。
至于朝中其他的世家子弟,也实没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多是打着光鲜的世家招牌流连于诗酒章台,自诩名士气度,全没想着他们所依仗的家族早已不是旧时模样。
这些在朝为官的中坚子弟已是如此,那些年轻一代们就更为不堪。别的不说,且看那曾被寄予厚望的崔家四玉树,在家族中诚然光鲜亮丽,但一入神都略经风雨后,老大老二顿时一死一废,老三则被吓破了胆,崔师怀不惜舍弃中书侍郎之职保下这么几个废物,真是不值啊。
崔卢李郑四世家之所以传承六百年不绝,核心处所依靠的岂不就是代代不绝的人才,但现在
想到这里,即便心志坚毅如崔元综也忍不住在心底叹息了一声,但也正是这一声叹息警醒了他,使其从这些无用的遐思中回过神来。
这一回神细看,随即就注意到本章中那句引起他遐思的文句旁边有一个掐指印迹,入政事堂已有一年多了,他自知这是李昭德特有的一个习惯。
崔元综没有抬头去看李昭德,只是静静的将奏章看完。恰在这时,娄师德将另一本奏章递了过来。
这本奏章依旧是出自同一个巡查御使之手,与前一本不同的是,御史大夫在这本奏章的签题上写了个醒目的急字。
奏章内容正好接着上一本,说的就是李明玉带衙役拘拿扬州耆宿、清音文社社首陈一哲,封禁扬州弘文印社并拘拿印社中三十七人之事。
崔元综看到这里,连骂李明玉的心思都没有了,素来不动声色的脸上也猛然蹙起了眉头。看完奏章的李昭德与娄师德俱都注意到了这一点,脸上自有一缕淡至无形的浅笑划过。
自狄仁杰等人黯然出京之后,李昭德就成为李党在朝中的领袖,而娄师德则是不折不扣的武则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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