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对楚人之恨可想而知。我们知道:一个民族的神,在它的敌对民族那里必然会被说成妖。象埃及大神沙特(sat),在希伯来人圣经中就变成了撒旦(satan)。我国东夷部族之神蚩尤,在华夏族那里便成了能飞沙走石的妖怪,周人将楚人的九凤图腾说成妖怪,并编出天狗断其一首的故事,也符合这条比较神话学的基本规律,至于是周公本人确有此事,还是汉族民间传说附会于周公身上,那倒是无关紧要的。
天狗咬断九头鸟一首的情节,更露出周人编故事的马脚。古代南方对”九”尤有神秘感,认为”九”为极数,故”九凤”本来就是九头。而北方则不同,南方是”九阳”,前面已说过;北方神话中却是”十阳”,象羲和生十日,羿射九日留一日的故事,都很著名。他们把楚人的九凤,说成十头而被天狗咬去一头,显然是按他们的传统习惯,在编故事时把崇”十”的心理自然融汇进去了。
长期僻居关中的秦国,最后终于扫灭了包括楚国在内的六雄,统一了全中国。这对楚文化传统的传播当然不利,所以山海经后,九凤神的形象便完全消失了,而作为鸟妖的九头鸟形象,则在全国普遍流传开来。包括荆楚在内,对”鬼鸟”吠犬驱赶,已沿习成俗了。
然而,就象历史上的”楚虽三户,亡秦必楚”一样,当九头鸟以妖怪形象风行全国时,一个美丽迷人的故事,却从楚地蜕变出来,并迅速流传开去。这就是从姑获鸟中变异出来的羽衣仙女故事。鲁迅古钩沉中辑有这个故事:
“姑获鸟昼飞夜藏,盖鬼神类,衣毛为飞鸟,脱衣为女人。一名天帝少女,一名夜行游女,一名钩星,一名隐飞。鸟无子,喜取人子养之以为子。今时小儿之衣不欲夜露者,为此物爱,以血点其衣为志,即取小儿也。故世人名为鬼鸟,荆州为多。昔豫章男子,见田中有六七女人,不知是鸟,匍匐往,先得其毛衣,取藏之,即往就诸鸟。诸鸟各去就毛衣,衣之飞去。一鸟独不得去男子取以为妇,生三女。其母后使女问父,知衣在积稻下,得之,衣而飞去。后以衣迎三女,三女儿得衣亦飞去,今谓之鬼车。”
这个故事显然脱胎于九头鸟怪传说,编故事者甚至知道姑获鸟即鬼鸟或鬼车。顺便说一句,按照传说,鬼车之得名,即来源九头鸟十八翼霍霍竟进所发出来的犹如人力车般的声音。但编故事者摒弃了”九头”的怪诞形象,以避免勾起人们对滴血降灾的鸟怪的记忆。他打破了一般人心目中”鬼鸟”或”鬼车”是不祥之物的心理定势,以”衣毛为飞鸟,脱衣为女人”的奇特幻想,并以凡人与仙女配婚,男耕女织的美好愿望,深深地打动了人们的心。以致它超越了时空限制而升华起来,成为中国民间故事中一个十分流行的母题。几乎历代笔记,从敦煌石室藏书中的田章,到聊斋志异中的”竹青”,都有不少这个故事的变体。它还融入其它故事,如四大传说之一的牛郎织女,就借用了其中盗天衣成婚的情节。
尤其值得指出的是:中国羽衣仙女故事,是世界上极为流行的这类故事的东亚类型的故乡。据西方权威性的民间故事工具书at分类法记载:这类故事遍及全世界五十多个国家与民族,已发现的异文达1200多篇,称得上是世界最流行的故事。日本学者君岛久子教授在她的东洋的女仙们一文中,说这个故事是由中国传到日本去的,其历史记载比日本早几百年之久。
世界上最早记载羽衣仙女故事的,是晋人干宝的搜神记、郭璞的玄中记和北魏郦道元的水经注江水。而这些记载中故事发生的地点,就在楚地--湖北阳新与江西豫章。
传说典故
九头鸟的传说,实脱胎于楚辞和山海经中的一些古老的汉族神话。山海经大荒北经中载:“大荒之中,有山名北极天桓,海水北住焉。有神九首,人而鸟身,名曰九凤。”这九头凤就是九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