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鼓声在天地之间响起,染着风干血迹的沙土似在震颤着。
“兄弟们!随我攻下关渡城!”
关戎良举起长刀,用力一夹马腹,朝着关渡城而去。
何桅攥紧长剑,“撕啦”一声。
长剑出鞘。
这是关戎良三日来第一次亲自冲锋,他这是被逼疯了。
何桅冷笑一声,疯了又如何?
这世上的疯子又不止他一个,他会疯?难道他就不会?
荆长宁望着何桅从城楼上下来,冲进城墙上的战局中。
关戎良的冲锋在很大程度上鼓舞了云国军队的士气,整片战况如火如荼,或者可以说是惨烈。
真正的战争从来不是诗人笔下的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是血。
红成一片,晃得人眼睛刺痛的血红。
有哭声,有呐喊。
有人喊着为死去的兄弟报仇,有人喊着活着回去看妻儿老母有人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喊,只是杀疯了,红了眼,机械地挥着手中刀剑。
这是战争。
最现实的战争。
滚石用尽了,一批批伤兵来不及被换下,有人拿起断肢残臂狠狠地便朝着城下砸去。
“将军,火油没了!”何桅的亲卫急声喊道。
“什么都可以!能烧的!只要是能烧的!不管什么!都运上城头!”何桅喊道。
喊话间,狠狠地将一个冲上墙头的云国将士掀落下去,血水糊在脸容上,凝在皱起的眉间。
荆长宁握紧拳心,紧张地望着战局。
“郎君!”一声呼喊从身后传来。
“你不是应该走了吗?”荆长宁望着出现在城头的席延,沉眉问道。
席延笑了笑:“黎夏还没有醒,我把他送走了,只是,”席延将目光投向城墙之上,“我看着这一幕,总觉得骨子里的热血烧了起来,虽然丹国不是我的国家,但我忽的不想走了。”
荆长宁沉默。
席延亦不多言,握着刀兵便冲向城头。
“兄弟们!”席延高声喊道,“拿起手中的刀!保住我们的妻儿父母!保住我们的家国!”
悠悠长风,混杂着呕人的血腥味道。
天地间,忽有悲壮歌声传来。
“妻女相送兮各心伤
边塞烽烟兮苍茫茫
报国忘家兮忠吾王
手持金戈兮透寒光
身披犀甲兮不可当
旌旗蔽日兮陷敌方
敌如云涌兮逞凶狂
壮士孤勇兮阵中亡”
荆长宁望着长歌的席延,忽的像是明白了什么。
总有那么一种热血,游荡于百骸之间,至死不休。
“阵中亡兮阵中亡
犹持戈兮死不降
死不降兮死不降
壮士忠勇兮奋刚强
奋刚强兮奋刚强
身为鬼卒兮终不忘
终不忘兮终不忘
报仇杀敌兮楚威扬”
这是楚国的歌。
席延长笑着,城墙之上的士气前所未有地高扬。
仿佛是被这抹悲壮的意味动摇,云国的军队冲击得显然慢了些,甚至出现有人向后退却的情况。
荆长宁目光凝了凝,落在了已经攀上了一架云梯的关戎良。
她握紧城墙之上的一架长弓,指节狠狠收紧。
身影利落,上下翻飞,关戎良依附在云梯之上,躲过一道道流箭,极快地向上攀爬着。
只有他登上去了,才能挽回士气,才能有机会。
抬头间,却望见城墙之上冷冷的一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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