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芝笯站在一边,等了大概两分钟,已经看着他把额头从一条皱纹凝成了四条:看来上一位患者性命堪忧啊。
这位医生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胸前挂着听诊器,顶平额阔,皮肉饱满,坐定时浑如虎相,一头白发精悍抖擞,与之来说,是年逾六十的标志,倒不如说,那是智慧与底蕴的象征。
又过了两分钟,老医生抬起手,摆了摆,示意韩芝笯递上空白病历单,然后坐下,但是,从始至终,他的视线依然没有离开过前一位患者的病历单。
又过了两分钟,老医生突然喃喃自语道:“唉,命不久矣啊。”
韩芝笯神经一惕,心脏不跳着,糟了,中毒更深了。
“奥,不是说你,”老医生随意地说道,拿起旁边的空白病历单,刷刷刷就径自写起来,龙飞凤舞地签下了大名,丝毫不在意自己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已经给旁边的人造成了极大的心灵创伤。
老医生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顿清视线,开始进行求医问诊中最基本机械的例行程序。
“姓名,”老医生惜字如金问。
韩芝笯听声,正襟危坐好回答:“韩芝笯,韩非子、的韩,灵芝、的芝,凤凰、在笯、的笯。”
于是,老医生行笔,在纸上刷刷刷写下了三个字,然后,又公式化问:“年龄。”
“22,”韩芝笯为不过多地暴露异常心理,也言简意赅着。
老医生没有抬头,又刷刷刷在纸上写下,继续问:“性别。”
韩芝笯无语:大叔,安济坊是中医院,话说,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您这头都不带抬的,是不是连第一条都没做到啊,再说了,我这穿着气味声线,难道还模棱两可地让您分不清性别吗?
韩芝笯的沉默让老医生微感不适,象征性地抬了一个角度,只是,他依然没有多言。
韩芝笯倒吸了一口寒气: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这是工作疲劳期不耐烦的重症表现啊——心理压抑、人生观消极、麻木不仁!
韩芝笯不敢再腹诽,旋踵间回答:“女。”
老医生没有纠结,大笔一挥,接着,再问:“籍贯。”
“陕西省渭南市大荔县。”
刷刷刷,老医生如是记下,“民族。”
“汉。”
老医生又是一挥,那动作,叫一个大气磅礴。
韩芝笯是视书法如命的,所以有些情不自禁,前倾身体,好学地看了一下,结果她悟了:医院是垄断行业,人家写的都是行业密码,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凡人,怎能自不量力地想破译其中乾坤呢。
询问完病历单上的例行内容后,老医生终于抬起了头。他正了正眼镜,问:“哪里不舒服?”
韩芝笯看着医生对过来的视线,有些怕生似的闪烁了一下,“肩膀、被鸟、啄伤,不知道、用什么、药、可以。”
老医生职业性地上下打量,“什么鸟,伤口多深。”
韩芝笯犹豫着措辞:“就是、一般的、鸟,伤口、也、不深。”
老医生卸下听诊器,扭转椅子欠身站起来,同时,状似无意地说:“脱衣服,我看看。”
“哈?”韩芝笯瞠目结舌:要不要这么直接!她忐忑不安着:那我还有出院的可能吗!电光火石之间,她连忙摆手抗拒,斩钉截铁道:“不用,也没、什么,您、开点、药、就行!”
“胡说,这怎么行,”老医生不以为然,仍旧俯身靠近:“我不看看伤口,怎么给你开药。被鸟啄伤,是要进行消毒的,严重的话,还要注射破伤风针,不能马虎。”
“呃……”韩芝笯见状,当即弹身跳开,就像一只被败家的孩童虎视眈眈、却又年久失修的木偶磕磕绊绊着畏缩到一旁,“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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