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芝笯艰难地开阖了一次眼眸,以让眼眶的负担减轻一些,不成想,热泪却从中汩汩滚落了下来,而且滔滔不绝,似乎怎么流也流不完,让她的视线更加模糊混沌,只能透过晶莹如钻石碎光的泪光,模棱两可地看到一些细密的身影。
她再次开阖眼眸,才发现,那竟然是樱花——皙白如雪的花瓣从白樱的身体里幻化出来,在她周身弥漫环绕,扶摇游弋,每远离她一寸,花瓣便会径自变红一点,从雪白到粉白,从粉白到粉红,再从粉红到鲜红,直至花瓣变得鲜红欲滴,成为实质的血滴才定格下了自己的颜色——就跟她在外面看到的樱花一样。
外科室内寂静无声,仿佛灵魂脱离肉体一刻的空白,任由白樱无可挽回地崩溃绝望着。
韩芝笯顺着气流抬起头,目之所及的空间尽是这血红血红的颜色,细细密密,洋洋洒洒,无依无靠,无边无际。
韩芝笯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看到的樱花会是这种颜色了。
生名死谥,不可僭越。一个人的名字是与生俱来的,且独一无二。有许多人,始生三月加名,之后命途多舛,但另行改过之后,却一帆风水,这便说明姓名与命运息息相关,也说明其原先的名字不该是他的真名。
人如其名,反过来,名如其人,也是一样的。白蛇取名为樱,又以樱花“素贞”之神奇为字,两者之间的牵连可窥一斑。更何况,樱花本就是其父腾蛇为之祈福佑魂所培植的灵花,休戚是同也无可厚非。
白樱如此不甘,那一千年的怨毒,两千年的思念也定然潜移默化地影响了这素白的樱花。单薄纤弱的身躯含恨如此之多,又怎能不啼血。
恐怕,只要白樱一天怨怼不灭,思念不销,它就一日会这般凄厉鬼魅地鲜红下去。
韩芝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放任自流着,让所有的情绪、意识都屈服于它最纯朴真实的感情自然而然地变化下去——苦闷,抑郁,幽怨……这些情绪递次流露出来时,她竟不由自主地沦陷了。
于是,韩芝笯失聪着、失神着,并且逐渐进入了一种血色失明的状态。她不知道自己的内心里为什么埋藏着这么多伤痛,但她却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的身体对这种伤痛无比地熟悉,就仿佛是她灵魂中旧有的感情一般,让她难以自拔地惶恐。
韩芝笯一动不动地立着,任由消极的情绪席卷全身,独化成某种说不清、道不明,难以捕捉的无助,似是生无可恋的。
韩芝笯凝望了许久,直到身外世界于自己来说已彻底化为了虚无,才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身体——倾斜着。
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托起了她的手,将一个立方体塞进来。
就是这个动作,让她蓦然回神,恢复了意识,同时,也让她在身体欲将倾倒的一刻,力挽狂澜,重新肃稳了重心。她发现,自己刚才竟然真的失重昏厥了。但是,当她再去寻找那时的感觉时,却发现,什么也不记得了,那些刻骨铭心的感情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留一丝痕迹。
“汝离开吧,也不必再去其他医院诊治。”
韩芝笯愣了一下,原来那只立方体是个褚红色的木匣子,是白樱刚刚递进她手心的。
很奇怪,拿着木匣之后,她身体开始变得敏感了,不在像前些时候那么僵硬。
白樱看着韩芝笯,目光依旧是薄凉淡漠的,似是没有发觉出她有过异常。
“汝中吾之毒已过了十二个时辰,如若常人,不过刻钟便会一命呜呼,尔却能安然至此时,实因非凡人心脏。”
韩芝笯怒地瞋大眼眸,登时有种想冲上去海扁对方的冲动:亏本小姐还救你一回,不知回报也就算了,居然还恩将仇报,果然是蛇蝎心肠。
还有心思腹诽,看来是无虞了。
白樱淡然低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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