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芝笯抬起视线,翕动了一下双唇,没有声音,她发不出来。可真正说出来时,她才发现,其实就是简单几个字而已,“等等,我、要见、甄洛,请、带我、去。”
陈思拉开车门的手顿住了,回头一看,满脸为难:“这个……恐怕不妥吧!”
韩芝笯斜歪脑袋,戏谑着拉长尾音反问:“你、这么、过河、拆桥、难道、就妥当?”
陈思用指尖搔了搔脸颊,有点儿尴尬,“我如果不经甄洛小姐同意带你过去,她会生气的。”他知道甄洛“多重人格”,所以为了佐证自己的话不假,他左右警惕了一下,又贴近韩芝笯刻意加重语气说:“会拿烟灰缸砸人的。”
“哈?”韩芝笯笑了,就甄洛那胡搅蛮缠的个性加上花痴自恋的脸,怎么都跟“拿烟灰缸砸人的形象”搭不上,于是不以为然:“甄洛、脾气、好。”
陈思顺着刚才电话里的河东狮吼脑补了一下甄洛此刻的样子,心不由往下一沉:她的好脾气都给你了,对别人哪有好脸色,能不担心吗?
陈思正身打量韩芝笯,脑筋一转又想了想,甄洛对谁都挺狠,而且狠得连装都懒得装,但唯独对她是例外,若是带她过去,甄洛是不是会因有所顾忌而不敢立即给他难堪,或许,自己这次想立项的几个项目还会由此顺利通过。
陈思拉开后车门偏头示意,“你说的对,走吧。”
韩芝笯不知道他的想法,也没琢磨,两人上车后都兀自沉默着,各怀心事。
车子慢慢驶向科大校门,在经过三里河时,韩芝笯不自觉朝它多瞄了几眼。突然想起来,她跟甄洛的接触似乎就是从这条河开始的。
那是大二第二学期,初夏刚入。
太阳火辣辣的,晒得树上的蝉吱哩哇啦乱叫,也晒得各个犄角旮旯的道行不深的小妖怪们气息奄奄,常常跑到韩芝笯宿舍寻求帮助,不是要水喝,就是要冰敷,甚至有些贪嘴的还要冰激凌解馋。每天,她不光要考虑室友的感情,不做超出正常人理解范围的举动,还要应付他们吃喝拉撒,特殊情况还要替他们担心自身安全问题,若是食物链里两个上下级的家伙碰到一块,她得使出吃奶的力气拉着,别让打起来。
这样,短时间可以容忍,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降低存在感,好似自己已经死了,室友们不会察觉什么,妖怪们也安分,但时间长了,她火爆脾气也就上来了。
看着口袋里的银子如流水般哗哗锐减,连蛋炒拉条上的蛋都被妖怪们理所应当地瓜分掉,韩芝笯忍无可忍,终于一怒之下不在宿舍待了,见空就躲在外面,不是猫在自习室,就是蜷在图书馆,看到妖怪就跑,终于在三个星期后,略微地找回了些身为人的尊严。
那天,她刚从15教出来,沿着“励志路”往图书馆走,突然听到一些嘈杂的声音,凝神辨识,发现是不远处的松针树精灵在窃窃私语。她本没想多管闲事,但其中一只幸灾乐祸的说:“要死了、要死了,这次雅罗鱼精肯定要把那个女生带走,我刚看时那女生已经不会动了……”
韩芝笯听这,分分钟不淡定了,连忙箭步上前,揪起说话的那只树精就疾声质问:“那女生现在在哪里?她在哪里、在哪里!”
原本聚在一块儿嚼舌根的松针树精见势顿时作鸟兽散,只留下叫抓正着的那只被韩芝笯摇得直头昏眼花,整个身体的各个部位都不在同一个频率上了,“韩尊上,别、别……别摇了,再摇这把老骨头就散架了……”
韩芝笯充耳不闻,“她在哪里!快告诉我!”
“在三里河的荷花池那边……”
没等松针树精大着舌头说完咽气,韩芝笯就甩手开足马力,撒起丫子往事发地点跑,像一道闪电在平静的校园内惊起阵阵霹雳,所经之处,妖魔鬼怪人的惨绝人寰声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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