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地落下了眼睑。

    许仙颤巍巍地伸出手，想去抓宣儿放在膝盖上的手，“人生不过短短几十年，师傅就满足徒儿这个心愿吧……如果徒儿到了侍奉不动师傅师娘的时候……会自动离开的……师傅……”

    徐青菽心口顿热，而由热升腾起来的，不是感动，而是愧疚。

    妖怪气阴，人类气阳，两者相克，长久之下，会有所伤。他是千年青鱼精，又受北海王长子浑厚精神的修炼之法庇护，能自动化解戾阳之气，可以不被影响，但普通人类不一样，他们完全不能承受。他不能被人伤，也不能去伤人，所以，绝不许跟同样的人类相处超过十年。

    这样的理由，三年前就说过……

    他已经错了……

    你究竟想要什么？为何如此执着？师傅若有，便会给你，师傅说过，会尽量满足你。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我的徒弟，我不会有所保留的。

    徐青菽轻轻地说：“许仙……师傅会回来看你的。”

    “什么时候？”许仙执着地探着手，但宣儿离他太远了，他根本够不到，“徒儿死的时候吗？”

    徐青菽又狠狠一僵，尔后，沉默无语着。

    许仙向外移了移身，“师傅……”

    徐青菽还是静默然然，许久也不愿多说一句话，他是真的无话可说了。他站起来，接过许仙的手腕，走过去将它放进被子里，然后细细掩好被角，“师傅去给你熬药。”

    许仙看着那双清宁眼眸中落下的酽酽愁怨，终于死心了。

    他一瞬不移地看着宣儿，直到薄唇发抖，双眸模糊，面庞无色，那抹优柔曼妙的光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从被子里探出那只手，贪婪地亲吻着它的手腕，仿佛透过它对宣儿触感的记忆，可以延伸到他本人身上一般。

    他对宣儿的贪恋无以复加，难以磨灭，他怎么能忍受看不到宣儿的日子？怎么能忍受！他知道自己魔障了，但他愿意就此魔障，他不能看不到宣儿。

    他展开那只手，化出沉寂其中的“沉檀笯”，泪水又一次决堤而出。

    许仙下了床，因为伤口未愈合，又长时间没进食，身体沉重而疼痛，但他丝毫不在意。他把“沉檀笯”放在地上，笼门朝向被屏风隔断的外面，任它变大，变大，大到高度直抵天花，然后走进去，一手攀着手臂般粗的木枝条，缓缓躺下去，一手撕扯着伤口，把嫣红嫣红的血洇染到全身，最后默默地看着屏风雕花空隙间的房门，仿佛万籁俱寂。

    这间房子是宣儿为他准备的，从十六岁拜他为师、获准出入“安济坊”到现在，十二年了，他熟悉这里的一砖一瓦，一器一物，知道怎么利用光线和障碍把突兀的东西掩盖起来，就像他常常利用宣儿书房里放画轴的大缸掩藏自己偷窥而不被发现那般，这次的布置也天衣无缝，有屏风隔挡，从外面乍看，只是他一人摔倒了而已……

    更何况他还遍身是血。

    过了一会儿，房门终于有了动静。

    徐青菽端着棜案推门进来，他没有关门，因为棜案内放着饭餐和汤药，有点儿重，他打算放下后再来关门。

    外面的风穿过屏风镂空的间隙吹进室内，拉扯着许仙身上薄薄的里衣，许仙勾唇一笑，是那么得纯真。

    徐青菽绕过屏风，看到躺在地上像小孩撒娇一样直勾勾盯住他的人就厉声呵斥：“你怎么下床了！这种伤口至少需十五日静养才会愈合，你不知道吗！师傅怎么教你的！”

    他疾步上前，然而，手中的棜案还未及放到许仙身后的方桌，衣袂便被狠狠一扯，身体失重倾倒，然后又被迅速一旋，眼前漆黑，整个人就被压在了地上。

    “啪呲”一声，木质棜案摔落，盘碗箸勺击石支离破碎，里面盛着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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