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替孩子换着新的尿布，刚弯下腰，把臭臭的尿片装进垃圾袋，忽然，后背的衣服紧了紧，像被什么拉住了一样。

    她诧异地回头，却撞进了一双睁开的眸子里。

    苏宁大惊：“妈妈，你醒了？！”

    苏月音没有回应她的话。

    她干涸的唇间轻轻动了动，两个字节从她口中蹦了出来，苏宁听得分明，妈妈在唤她的名字：“苏宁”。

    她的泪流了下来。

    她把孩子放进了推车里，洗了手，就给母亲的唇角抹上温水：“妈妈，是我，是我。是你的女儿！”

    她泪如泉涌，心里却欣喜若狂：“妈妈，你醒了，那就说明快要好了。你让我和爸爸担心坏了。”

    苏月音的手，抚过她脸上的泪水，声音很微弱，却吐字很清晰：“苏宁，过去的事情，对不起。”

    苏宁一个劲地摇头：“有什么对不起的？我好得很，我什么都不记得的。我只知道我妈妈最疼我了，她做这么多事，都是为了我好！”

    苏月音想必此时是很清醒的，所以，她才能记得过去的事，想起曾经忽略苏宁的种种。

    “要好好的。”她艰难地道，指尖恋恋不舍地在女儿脸上游移着，“好饿啊，好想吃碗你爸爸做的面条……”

    苏宁愣了。

    她现在能进食吗？

    苏宁擦干了泪，直起了身：“妈妈，你别紧张，我去问问医生，如果医生说可以吃了，那我们就吃一点，好不好？”!%^*

    苏月音点了点头。

    苏宁推着孩子的推车，刚走出病房门口，身后忽然一阵急促的机器响声。

    她心里不祥感大作，迅速地回身。

    母亲在床上已经闭上了眼睛，而她所连接的心电仪发出了刺耳的响声，屏幕上，心跳已经变成了一条直线。

    苏宁尖叫着，扑了过去。(!&^

    母亲的呼吸，已经停止了。

    她疯狂地按住呼唤铃：“医生，救命啊，我妈妈没有呼吸了，没有心跳了！”

    兰轩雇用的几个专业医生冲了过来，他们用手电筒往苏月音瞳孔一照，摇了摇头：“没有办法了，瞳孔都已经散了。节哀吧。”

    苏宁不敢置信。

    “不！刚才，我，妈妈还跟我说，想要吃面，想吃我爸爸做的面条……不可能的，你们试着救一下啊，试一试啊！”

    医生拗不过她，给苏月音做了电击急救。

    一次次的电击，让苏月音的身子都弹了起来。

    可弹不起的，是心电图上那根代表心跳的线。

    十分钟后，医生宣布，苏月音正式死亡。

    白色的床单，盖住了她的遗容。

    安闻从楼下上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他愣愣地坐在了地上，抱住了膝盖，忽然像个孩子一般，嘤嘤地哭了起来。

    苏宁却意外地坚强了起来。

    她抹干了泪，走到父亲面前，揽住了他：“爸爸，别伤心。妈妈在最后一刻，想起了我们两个人。爸，给妈做碗面吧，她临终前，还想着要吃……”

    她声音哽咽，还一味地强忍：“我们让她去得安心。在那边，有姐姐，姐姐会替我们照顾好妈妈的……”

    安闻抱住了女儿。

    苏宁的泪，一点一点地落入他的脖颈。

    可怜的孩子，一句哭声也都不敢出。

    “爸爸，以后，我只有你了。”苏宁忽然道，“请为苏宁珍重好身体，拜托。”

    安闻再也忍不住了。

    他抱紧了女儿：“爸爸在，爸爸在。谁都会走，爸爸不会离开的……苏宁，爸爸为你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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