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隔着门缝,看到姐姐正痴痴望着挂历发呆。
“姐姐,”他推门进去,将手中的口琴捧在姐姐面前,“我还是不会吹,姐姐能再教教我吗?”
姐姐一怔,才发现自己的弟弟正望着自己,便藏起眼中的哀愁,挤出一丝苦笑,接过了弟弟递过来的口琴。
窗外聒噪着的知了忽然就变成了伴奏一般,整个夏天被姐姐吹出的口琴曲染出一层浅浅的清凉。
他就那么跪在床边,将小小的脑袋靠在姐姐身边,鼻息里传来姐姐身上淡淡的香味,静静听着姐姐吹奏着美好的童年。
“姐姐,”待姐姐吹完一曲,他才抬起头来,憨憨地撒着娇,“我喜欢听你吹口琴。”
姐姐轻轻一笑,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那细密柔软的头发从指缝中流淌着,却忽然酸了鼻子,一切模糊起来。
“姐姐,你怎么哭了?”看到姐姐流下泪水,他忽然站起身来,瞪着大大的眼睛,“谁欺负你了吗?我去给你报仇!”
姐姐听到他的话,忍不住笑了笑,一边擦去泪水,一边说道:“我知道,你是保护我的小男子汉嘛。没事,姐姐就是有些舍不得你。”
他应了一声,坐到姐姐身边问道:“姐姐,爸爸妈妈说你明天就要出嫁了,那我是不是就见不到你了?”
姐姐愣了愣,搂住弟弟,扬起面庞:“怎么会呀,姐姐出嫁了,也还是你的姐姐呀。不过如果你想要见我,就要好好学习,考个好高中学,然后考上大学,再找份好工作,挣多多的钱,最后直接接姐姐回家,好不好?”
“啊?”他撇撇嘴,“要那么久啊?”
“嗯,因为姐姐要嫁到很远的地方去呢。”姐姐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
“唔”他低下头,只看到自己和姐姐四只脚丫上都挂着的塑料凉鞋随着他们轻轻摆腿而划出古怪的线条。
看到弟弟失落的样子,姐姐抬起手搂住弟弟的肩膀:“不过姐姐会等着你来的,好不好?”
“嗯,好,”他抬起脸,眼睛里虽然晃动着泪水,却倔强地怎样都不肯流下来,“我一定快快长大,不让姐姐等着急。”
姐姐听完就笑了,而且笑得非常甜。
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姐姐的笑容。
因为当他再次见到姐姐的时候,姐姐已经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已经是姐姐出嫁一年以后了。
他也已经又长高了不少。
站在殡仪馆阴冷的大厅中,他没有流泪,只是静静看着姐姐再也无法绽放出笑容的面庞。
他缓缓抬起手,指尖碰到姐姐的手指,两人的指尖竟然一样冰冷生硬。
这份冰冷生硬成为了阴阳两隔的姐弟之间唯一的联系。
他抬起脸,看到不远处几张陌生的面容。
没有任何悲伤,只有冷漠,甚至还有一丝复杂的愤怒。
他们不应该是姐姐的亲人吗?
她的丈夫,她的公婆,她的亲人。
那为什么他们不悲伤。
他一步步走到他们的面前,静静望着那个应该被称作姐夫的男人,那个眼神空洞却毫无悲痛的男人。
这甚至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姐夫,因为姐姐出嫁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婚礼。
他紧紧盯着姐夫,不知为何竟流下一行泪水,这不是悲伤的泪水,而是为了姐姐而惋惜。
“我的姐姐怎么死的?”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哈?”姐夫莫名其妙地反问一句,竟然听不懂普通话?
他只觉得心中一阵疼痛,脸上却笑了,他转回身,望着姐姐一动不动的尸身,双膝一软,跪伏在地,泣不成声
他想起姐姐的音容笑貌,想起曾经许许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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