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飞出窗子的时候，易经意识到杀人了。

    负罪感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因为他又杀了第二个人。

    易经感受着那团紊乱的气韵从九楼落地，如星火飞溅四射，随后听见如西瓜爆裂的闷响。一种复杂的情绪萦绕在易经心头，可几个周转，淡去了，世与人归入夜的静寂。

    负罪感是因为陌生和恐惧，熟悉之后，基因中隐藏的远古习性会印刻在灵魂上，给予利己和暴虐，两个夜盗不过是一对试金石。

    暴涨的气韵让易经痛不欲生，堆叠的记忆令他心思紊乱。生死之间，情感尤为脆弱，对即是错，爱即是恨，是非颠倒，清浊不分，物质的世界自然是物质说了算，弱肉强食，杀人为己，本性所趋，天经地义。

    在被异界的记忆侵蚀前，易经支撑着这世的记忆，抵挡那界的侵蚀，凭着法医的经验，他排除了房间内的危险，抹除了现场的痕迹，然后静静站在李茹萱的床前，听着她深沉的呼吸，感受着她的身体散发出的柔和的气韵，良久无声，像一个幽灵。

    膨胀的痛楚如海潮般波荡，易经承受着剧烈如烈火灼烧的刺激，可他的表情却冰冷僵滞，每块肌肉触动一下，就会令痛楚加剧一分。

    易经怀疑气韵是一种特殊的核辐射，岚橙能够随心所欲地自主调节辐射的大小强弱，但后者在与异物生死相争时，气韵失控了，导致自己的身体受到大剂量的核辐射。

    冷清的街道上，除了路灯，还有凉爽的江风。

    内辐射还是外辐射呢？易经一直在思考，却破不开迷雾，在支离破碎的记忆中，他选取了与岚橙接触的片段，并没有与岚橙有太多的亲密接触，是外辐射吗？他不确定。

    右手的五根手指锁住两侧太阳穴，用力得按压让他稍微舒服一些。

    他的影子在路灯的照射下由长变短，再由短变长，不觉走上了长江大桥。十五年前，他第一次来到武汉求学，也是在这样的夜色里，坐着铁皮车从大桥下层的铁路经过，当火车驶离民族风味浓厚的桥头堡时，他的情愫还流连在壮阔的江面上，感慨“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的豪迈。

    那时，他也想成为“天堑变通途”的栋梁。

    十五年的记忆如夜空繁星，朦胧不清，亦如脑海里的流星，随想如线，细思断点。

    “电离辐射非电离辐射”易经反复吞咽着干涩的喉咙，血液沸腾起来，燥热难耐，他想从桥上跳入江水里，可脑海里总有个似有似无的声音呢喃着，引导他回到长江北岸的家中。

    因为卫生间出现的异物，他害怕自己的家，畏惧与岚橙交战的美若天仙的女子，稍有回忆便汗毛耸立，感到恐惧。

    令他痛苦的是，有什么在召唤他，召唤他回到那个可怖的家中。

    “不不是核辐射”易经的脑袋轻轻颤抖起来，疼痛因此加剧，可他控制不住，“没有呕吐，没有腹泻，”易经检索着对核辐射的理解，扫看两只亦开始颤抖的双手，“皮肤的颜色正常，也没有乏力，”他感觉力量充沛，甚至有种莫名的自信，一拳能把大桥上铸有飞禽走兽的栏杆打碎。

    如果不是核辐射，气韵到底是什么呢？是因为那个不知所踪的美女子，还是同样杳无音讯的岚橙？是女子的引力，还是岚橙的气韵？

    易经头痛欲裂，无数的记忆片段在脑海里星点燎原，如同从遥远的宇宙边际以极快的速度瞬间穿梭进一个超星系团，亿万计数的炽热的星体由远及近，每一颗闪耀的恒星都是一断残破的印刻，在与易经擦肩而过时写入后者的记忆。

    穿越这片超星系团是痛苦的事情，恒星距离他有远近，可上万亿颗数量先后映射入脑，让他应接不暇，无数的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味觉片段，夹杂着无法分析处理的神秘片段，拥挤进入他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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