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逃,可当我听到身后的争吵内容后,我庆幸自己选择了逃。
妈妈的声音尖利刺耳,"你还是男人吗?老婆死了,你给了一百万就完事了?我女儿死的不明不白,你就拿着这一百万,就想把我们老两口打发出去?"
我的心猛然一沉,原来爸妈和黎韦楠的争吵,根本不是因为心疼死去的女儿,而是没有得到自己满意的安置费而已。
而黎韦楠沉闷中略带着阴狠的声音,更是让我几乎浑身一震。"你女儿死的不明不白?那个疯女人早就不正常了,我还没有追究她故意害死肚子里的孩子,你们还好意思来向我要钱?"
他一提到肚子里的孩子,我的眼泪差一点就落了下来。当初明明是我捉奸以后,被两人羞辱,悲愤之下,回去的路上才会流产。我根本连孩子的存在都事先不知,此刻黎韦楠居然说我是故意害死孩子的。
我忍着浑身因为愤怒而产生的颤栗,按亮了电梯。这种场景和我刚才预想的任何一个都不一样,我想过他们会为了陈子徽的死而反省自责,也想过也许我的父母会为了我和黎韦楠对簿公堂。可我万万想不到的是,那个心灰意冷的陈子徽已经死去,这些人却还在为了金钱的多少而争执,甚至不惜泼脏水。
"你们的女儿成天像一块儿木头一样,我看见就烦,怎么?我找了别的女人又怎么样?我给你们的钱,就是拿去买,也够我逍遥欢场了。"
"你就这么狠的心,我们好歹也是你的岳父岳母,你就给了一百万就把我们扫地出门,你让我们怎么活?我不管,拿五百万,少一分,我就去告你。"
眼泪又一次不争气的落下来,我不由得恨恨的骂自己:陈子徽,怎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那么没出息?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我慌忙走进电梯,想赶紧离开这个让我寒毛直竖的地方。电梯门刚刚合上,却又突然打开。
我的满脸怒容的爸爸妈妈,一边回头冲着家门吐口水,一边走进来站到了我的旁边。尽管此刻我已经不再是陈子徽的样子,可我还是怂怂的,将脸庞往衣领中埋了一点。
"简直是畜生,小慧刚死,这边就要赶走我们。"爸爸说这句话时,脸上丝毫没有悲怆的神色,而眼神中,却闪现着贪求不满的怒气。
妈妈抽了一下鼻子,揩了一下眼角的眼泪,说道:"怎么办啊老头子,要不然把子恒叫回来吧?自己的姐姐死了,他也该回来看看。"
程子恒从小就是混世魔王,四处惹祸生事。不学无术却深受爸妈的宠爱,爸妈把所有的爱都给了他,甚至用我给他们的钱变着法子的送程子恒出国读书,转身再逼着我问黎韦楠要弟弟的生活费。
从小到大,我永远是退让包容的那一个,无论受了程子恒怎样的欺负和欺骗。爸妈的眼里只有程子恒,在他们眼中,我不过就是一台可以维持他们生计的机器。
我想如果不是因为牵涉到程子恒以后的生活来源,恐怕爸妈都不舍得告诉程子恒我的死讯。
果然,爸爸说:“算了,人都不在了,你让子恒回来也没有什么用。我们再努努力使把劲儿,不行就告他。无论如何,也要把钱拿到手,不然咱们子恒以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咱们更不会有好日子。”
我努力低着头咬着嘴唇,眼泪一颗一颗落在电梯地面上。爸妈的脊背像是夜里的影儿,挡在我的前面。
我想他们一定不会想到,他们的女儿正在身后听着他们的筹谋。而这筹谋中,至始至终,没有对女儿的追忆,没有对女儿的心疼。
当他们走出电梯时,我极力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愤恨,没有叫住他们。再一次找到楼下,望向那个窗口时,我想我不可能仔变回陈子徽了,不能,也不想了。
陈子徽死了,我却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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