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自己祖父的眼睛，老人的神色一直是一平如水，冷静，但却像是能洞悉人心一样。

    费特忽然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如此出色的一个祖父，在费特本人心中却会如此淡漠，甚至刚才第一眼看到这个老人时，他还要搜索幼时自己的记忆才能应证——这正是他的祖父。

    这明显不正常。

    他搜遍自己的记忆，费特对于自己祖父的记忆似乎就是严厉，不苟言笑，再就是关于银剑勋章和黑火隘口战争老兵的重重光环。而其他关于这位祖父的记忆，甚至还没有对于相关的自家那座老宅、还有姑妈来得深刻。

    可一个朝夕相处了几年的祖孙之间，怎么可能有朝一日再次相遇时形同陌路？甚至连自己祖父昔日的音容相貌都渐渐淡忘了，费特看起来可不像是这样的人。

    他再一次架住老人的剑，当一声金属交击的声音。他感到手中的剑又重了一分，甚至差点拿不稳脱手飞出去，费特心中一惊，他忍不住看了老人一眼。

    老人的表情严肃起来，似乎有些不满。

    十年了，我还是不是祖父的对手、、、、

    费特忍不住一字一顿地读出心中那个信息——不好，这是自我质疑了！他心中一惊，心灵防线上产生的一丝裂隙进一步扩大，攻击愈发不成章法，一不留神竟被老人一个抢攻打翻在地上。我们的主人公此时心头一片冰冷，赶忙顺势从草地上爬起来。

    可他爬起来回头一看，哪还有草地，这分明是一座灰蒙蒙的房子。对了，这是费雪城郊外的老宅，那一夜费特正是从这里下定决心要恢复家族的荣光

    费特额头上冷汗渍渍，这说明掠星魔树的入侵进一步加深了。他忍不住将手伸向自己的腰包，那里有他克服这个场景的关键——但他却犹豫了，自己要不要取巧呢？

    他心中忽然有一种不甘，他抬起头来看着老人的脸，费特祖父的脸。老人依旧是一脸严肃，布满皱纹的脸上稍微有一些失望之色。

    这种失望深深地刺痛了他。

    就像是费特十几年来的记忆一下子变得明晰起来，仿佛要从他身体中脱离出去，独自去与他的祖父战斗。

    我可以做到，让我去做——

    他忽然感到自己心中产生了这样一个想法，他知道这是属于费特的情绪在影响自己。他已经融入到这个世界中，融入到属于自己亲人的记忆之中了。

    可他又摇摇头，不对，说不定这是掠星魔树在利用人性的软弱？他必须立刻用那个技巧离开这个梦境，可当他将手放到那个位置时，忍不住骤然一惊。

    因为他看到老人脸上的失望愈发明显了——

    “不，我不能抛弃费特。”

    “可你要明白，掠星魔树正在利用费特的软弱。”

    “可即使如此，那也是我的一部分。”

    “你会失败。”

    “可抛弃了软弱，也不是战胜了自己。”

    费特忽然平静下来。

    他猛然意识到一点，为什么费特的祖父从出剑之后至始至终没有开过一次口。虽然那个老人应当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完全击溃费特的心理防线，虽然老人脸上始终是深深的失望。

    可老人什么也没有说，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静静地等待着。

    费特忽然感到一道闪电贯穿了自己的心灵，映亮了他心中每一处黑暗的角落，他忽然明白过来，这并不是掠星魔树对费特产生了怜悯。

    不，而是那个年轻人还在坚守者他心灵中最后一块净土！

    那是为什么？

    费特忍不住抬起头看着那个老人严肃、又有些微微叹息的脸庞，那隐藏在老宅阴影一面的脸，苍老中似乎还隐藏着什么，是失望么？

    正是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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