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只剩下一颗完整的蛇头,而躯干则是一具蛇骨,只藕断丝连地勾连着一些腐肉。
蛇朝徐行之的方向无声地吐出鲜红的信子,又活动了一下下颚。
它的下颚张开,足以把徐行之的脑袋整个咬下。
徐行之无知无觉,只躺在原地发呆。
蛇朝徐行之步步欺近,却在距他只剩十尺之遥时停了下来。
片刻后,它竟像是嗅到了什么可怕的气息,掉过头去,疯狂逃窜,蛇骨在灰地上扫动,发出锐利的嚓嚓声。
徐行之听到异响,即刻去摸腰间匕首,同时翻身而起,向后看去——
他身后一片空荡,只有一些奇怪的痕迹一路蜿蜒到林边,消匿了踪迹。
操。
徐行之判断这儿不是久留之地,麻利地在河边的一棵树上摘下一片阔叶,用水涤净,简单卷了卷,装了一点水。
在装水的时候,他无意在水面上瞥见了自己的倒影。
饶是知晓此地凶险,徐行之还是不免花上时间呆了一呆。
这张脸长得真不坏,体貌修颀,颇有侠士名流之风,面部不动则已,一动便神采张扬,眼眉口鼻,无一不合衬“俊美”二字。
大抵是因为气质太过矜贵清肃,左侧眼角还落了一滴泪痣,徐行之板起脸来,竟能看出几分禁欲的冷色来。
徐行之想,上天居然把这张脸给了自己这个碎嘴子,真是暴殄天物。
在徐行之感慨时,重新滑入林间的大蛇正在地上痛苦且无声地翻滚着。
——它的关节正在被某种诡异的力量一根根挫断,声声响亮,就像是一棵被掰折的草。
徐行之回到山洞里时,发现那黑影已经坐了起来,手里正掰弄着一根枯草。
枯草从尾端开始,已经被他折出了数条断痕。
他一边折,一边数着数:“五,六,七”
看到徐行之回来,他把双手背到了身后,仰头看向徐行之。
迷之乖巧。
徐行之看他精神还不错,喂他喝过水后便催促道:“咱们快些走吧。这里不大对劲。”
黑影点头,把手里折得七零八落的杂草放下,伸出两条手臂,意指明确。
要背。
徐行之打量了他一下:“我看你伤得也不是很重啊,自己起来走。”
黑影不动,只仰着头看徐行之。
徐行之和他对峙了几秒,不为所动:“起来。”
黑影依旧张着手臂,下巴微收,竟是一副委屈至极的模样。
徐行之面对着那人焦糊得看不出五官的脸又坚持了片刻,眉头不耐烦地一皱:“啧。”
再出山洞时,黑影仍趴在徐行之背上,身上裹着徐行之的外袍。
徐行之挽了挽裤腿,涉水朝对岸走去,而黑影回头,看向茂密的林间,森冷一笑。
骨蛇倒伏在林间,骨头扭成了一团烂泥,地上满是挣扎过后的残迹。
它倒在一片杂草间,早已没了气息。
一群蚕豆大小的蚂蚁从巢穴里涌出,不消片刻就将骨蛇瓜分干净。
而奇怪的是,在路过徐行之刚才踩下的林间足印时,它们都唯恐避之不及,直接绕开,好像刚刚有一头可怕的野兽从那里路过。
三十里的路程一句话也不说,终究是无聊了点,徐行之花了二十多里路,把原主的记忆整理一遍后,发现大多都是零落散碎的细枝末节,竟没有稍微完整一些的片段,就连那孟重光的样貌都是模模糊糊。
徐行之起初觉得奇怪,但转念一想倒也合理,这记忆是从死人身上剥下来的,有不详之处,倒也不奇怪。
现在他唯一知晓的,是孟重光额头中央有一颗朱砂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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