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却总是来了。

    初梦心下一虚，难以自持，面上虽是一闪而过的仓皇恍惚，可她一离，扶瑄早已将心追随过去。初梦本是极稳谨淡定之人，扶瑄见她竟是乱了方寸，便与正在攀谈的几名小世家公子们请了辞去初梦那处，关切道：“青青，何事慌张？”

    青青可算得见了救星，却又压低着声，忙道：“司马王爷来了！瑄哥儿你瞧这可如何是好？”

    扶瑄自知司马锡如此不合时宜而来，自然来者不善，可身旁初梦尚在，顾念她的情绪更是要紧，只道：“司马王爷来了倒好，我谢扶瑄何德何能，这生辰筵席竟既来了皇帝又来了王爷。青青莫慌，司马王爷又不是吃人的豺狼，领我去见他。”又转身对初梦道：“你先在此与锦庭一道替我招待宾客，我去去便回。”

    初梦微微颔首应了声“好”，竭力不叫扶瑄瞧出她的异样之色，倒更庆幸扶瑄未叫她一道去迎司马锡，虽说前时刺杀扶瑄的是雪心而非她，她心中应是问心无愧，可不知为何，总有些惴惴难安，如此扶瑄不安排她与司马锡打照面，庆幸之余又疑心着是否扶瑄觉察了些许蛛丝马迹。

    照理说，今日宴席所来的宾客全是与皇帝年龄相仿的年轻公子，为的便是求玩得到一处去。迎年轻公子，扶瑄也便够了，故而谢安仍与王导在书房中兀自商议旁的事，房门紧闭，好似满巷的热闹与他们毫不相关似的。只待午后皇帝来，谢安与王导才来门口迎候，可司马锡突然造访，门口侍卫措不及防，那乌衣巷内园子又大，当即派人去禀报紧了，可一时三刻仍过不来，扶瑄听青青一路说起，更觉方才自己当机立断去迎是做得对了。

    可长辈不在，便是他与司马锡二人之间的证明较量，虽只片刻，谢安与王导便会赶到，可当中一字一句的话语争锋，相互试探，便如电光火石般犀利。

    扶瑄想及却是微微含笑，正巧他也想寻个时机探探司马锡的虚实，不为旁人，正为初梦。

    可惜，谢安却并未给他太多他可把控的时间。在他与司马锡相互问好之后，那场面本极是精彩，一面是仪表堂堂，翩翩风采的风华公子，一面是威风凛凛，灼灼矍铄的气派王爷，他眼前咫尺之遥，便是立着前时要他性命之人，扶瑄的唇角团着冷峻的笑，回应司马锡考量如洞穿魂魄的目光，门口一班侍卫平日也算威严自持，竟在此刻被这气场所震慑而怯起了场。

    此番是司马锡不请自来，自然理应由他先行陈白辩解，说些说服人的缘由，虽那缘由扶瑄来时已然想好应是冠冕堂皇，可他仍是期待司马锡说，他可借此观察他的神色动作。官场之中，那一切摆在明面上的，给人看的，是看不出任何端倪的，是毫无破绽的，而那些微的破绽与端倪，却要从暗流涌动中才可略微探得一二。

    若不是谢安加紧赶到，扶瑄许是已探得些微蛛丝马迹，到底还是谢安不信任他，仍觉着他是少年公子不堪重用，扶瑄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凄凉，又或许是他前时太过意气用事，种种表现太过任性，回首观之连比他小几岁的锦庭也沉稳干练，倒更像是一府兄长。

    “谢卿别来无恙啊。”司马锡仰首笑道，恍若无事人儿一般泰然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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