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因为自尽的鬼不能投胎。
什么?
自尽是罪,鬼魂要下十八层地狱,每日重复死时的景象,永世不得超生。我赶在你断气之前咬死你,你就不算自尽,顶多等我几十年,我一死你就能顺顺利利去投胎了,不用受苦。
她犹如在讲话本里的故事,我难以置信,你怎么知道我跳崖死了?
她哭得更厉害,项忧的脸上顶着傻蟒蛇才有的伤心表情,我本来是要去找你的,可是你不在,到处都没有,我就顺着你的气味追,追到了悬崖那里,就知道了
找我干嘛?
我她抹了一把眼泪,正准备说,我打断了她,等等,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嫁给陆默?
心中的焦躁不断溢出,我心里最迫切的那个问题好像热汤,烫得我难以自已,没办法再端着冷静的态度,不得不像个女人一样尖酸地去求根问底。
为了杀人。她说。
我为了修炼,手上不能沾血腥,只能钻空子。陆默的爹为了证明他儿子不是立刻答应了陆默为我赎身的事。我嫁给陆默,趁陆家大摆宴席,那几个陷害你的人也来赴宴,安排人在婚宴上给他们一些共食相克的特殊食材,宴后他们几个就毒发了,死了一个,其他的落下残疾。
我本来打算事成之后就自己消失,换个地方继续应劫,可我没有想到,你会去跳崖。她又哭了。我明明尽力不让消息传到你住的别院那里,为什么你会知道?
对啊,我为什么会知道?我忽然想到一件事,立刻急切地问她,你那些天在陆默身边,有没有看到他收到我递过去的信?
没有。她怔怔地摇头,你的信我一定会留意的,真的没有。
陆默和项忧成亲的消息是照顾我的管家说的。当时我正睡得迷迷糊糊,听到他们在门口说话,一下就惊醒了。我的信也是拜托管家递出去的。
管家是我娘派过来照顾我的。
太荒谬了。
她只是想让我断了念想,可没想到也断了我活下去的念头。
快子夜了,我娘终于动了一下,有了活气。她推开伸手来扶的丫鬟,自己慢慢起身,走出佛堂,转进偏院里。
我也走进去,和她一起进了我的卧房。项忧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
娘让旁人都出去守在门外,她自己坐在我床榻上,把自己藏在阴影里。我站在屋子正中央,看见牌位前面摆着香烛纸钱,碟子里盛着桂花糕、梨膏糖和几小坛竹叶青。
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陆默送给我的话本、字画、笔墨纸砚,此刻都摆放在我的灵位前,诉说着一桩桩陈年旧事。
你爹病了。我娘忽然说。
他嘴上没说,可我知道他怪我。怪我不该自作主张,把你逼到在崖下找到你衣服后他就病了,不见我也不提你。阿楚,你也怪我吗?
她就在那阴影里一动不动,声音不断传出来,我不敢走近,也无法回答。
阿楚,娘错了。我祈求佛祖饶恕我的儿子,把一切罪责都归到我头上,让我的儿子不要受苦,让他来生别再遇上我这么傻的母亲。
你走吧,好好地走,别有挂念。
我走到她身边,跪下去,用脸靠了靠她的膝盖。但是她不曾有感觉,我也不曾有。因为我整个身体从她身上穿过去了。
走吧她叹息了一声。
陆府。
陆默的卧房中,挂着项忧的画像,我在跟前怔怔地站着。
项忧站在我旁边一言不发。她赶在我死前来找我,此后一直陪在我身边。陆默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我转过头,事情的巨大转变令我疲惫不堪。真奇怪,我是个鬼,可我现在确实感到疲惫不堪。我问项忧,你来北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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