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之前定下的日子,三皇子朱翎钧的大婚,本该在昨日举行。
但现在,他准王妃被劫的消息,已是闹得全天下无人不知,大婚,也就自然而然的成了个笑话。
传闻,单只今天上午,就有三波人来跟隆庆皇帝恳请,让自家子侄主持追凶事宜,以期借这东风,跟三皇子朱翎钧搭上关系。
她的母族陈家,自然也不会错过这千载难逢“机会”,就在刚刚,她父亲的亲笔信,才被一个小太监送了过来,内容,无非是希望她想方设法,帮她的两个侄子美言,跟隆庆皇帝求这恩典。
若以寻常人看来,在这个时候,为三皇子朱翎钧准备大婚贺礼,无异于抡圆了膀子,扇人耳光。
但经过年前的事情,陈皇后已是把这些年来,她想不明白的那些盘根错节,悉数琢磨了通透,并得出结论,这事儿,远不似世人以为的那样。
“我听说,三殿下的那位准王妃,是位医学大家。”
“你去帮我把宫里的,手艺最好的银匠唤来,我有事儿跟他吩咐。”
陈皇后像是全未听见奶娘杨氏的惊恐。
她不紧不慢地伸了个懒腰,从小榻上跳了下来,随手将未完成的女红,放在榻角的小几上。
三皇子朱翎钧年幼时,因一些特殊因有,被隆庆皇帝寄养在了西北大营的统帅,姜老将军门下,回到裕王府时,已是个英姿飒爽的少年。
刚回裕王府那会儿,隆庆皇帝将他视为珍宝,连自己的佩剑和扳指,都送给了他。
对此,在身份上该算是他兄长的朱翎釴心生怨怼,多次跟他寻衅。
然朱翎釴这养在温室里的花儿,怎可能胜过朱翎钧这金戈铁马磨出来的剑?
几次挑衅,皆因技不如人,败下阵来不说,还因使肮脏手段,被当时还是裕王的隆庆皇帝发现,挨了家法,以致后来,积怨成仇,受人撺掇,舍了她这“养母”的教诲不听,亲近起了他的外公,德平伯李铭。
然在隆庆皇帝即位之后不久,朱翎钧再次把寻衅的朱翎釴打得鼻青脸肿,隆庆皇帝却突然一改对他的袒护,罚其闭门思过三月,抄录经书百遍。
再后来,就以其母妃李氏有孕,无暇照料他这爱惹祸的儿子为由,令其外出立府,不在居深宫内帷。
因朱翎钧的年龄是伪造的,她当时,只当是君心难测,瞧他们兄弟二人争锋相对的久了,心生烦躁,权衡利弊后,打算偏袒嫡长子所致。
然现在细想来,那其实,该算是隆庆皇帝对朱翎钧的保护才是。
毕竟,宫墙之内的腌臜,多不胜数。
要害死个人,并不会比使脚碾死一只蚂蚁困难太多。
尤其,朱翎釴的背后,有一个德平伯府,还有她这个膝下无子,背靠陈家的“养母”,而朱翎钧,却只有一个都人出身的母妃,莫说可供攀附的大树,便是救命用的藤蔓,也难得一根。
“娘娘!”
见陈皇后压根儿未将自己的话入耳,奶娘杨氏不禁又生了几分懊恼。
她上前一步,扶住陈皇后的手臂,试图对她再行劝导,以防她一意孤行,酿下大祸。
“让你去,就赶紧去,哪来这许多废话!”
“到底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
陈皇后从不用这么重的口气,跟奶娘杨氏说话。
虽然这些年,他们的关系已疏远了太多,但对杨氏这个,用奶水喂养了自己的人,陈皇后还是保持着起码的尊重。
当然,除了这次。
陈皇后是个脾气平和的人,无论是跟下人,还是隆庆皇帝的其他妃嫔。
像现在这样,搬身份出来压人的时候,在她已渡的这些年的光阴里,一只手都可以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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