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珊携幼子去了花厅。她见到林暹, 和颜悦色，手轻碰下两儿的肩头, 示意他俩上前问安。

    林暹怒气再重，看到两个小侄子也不好意思发作。他勉强地笑了下，扯了几句不相干的话, 直到两侄儿绕到林珊身后玩闹时, 他才说明来意。

    林暹道：“姐姐，鹫儿的病重了, 自她服下顾太医的方子, 身子一天不如一天。”

    林珊喝口茶，轻叹道：“唉, 这么标致的娘子，可惜了。”

    林暹垂眸, 颇为费力地遮掩住怒气。他的忍功没之前好了, 心里总有股抑制不住的冲动，不过他还算理智, 知道在亲人面前不能失分寸, 必须得把持住自己。

    林暹摩挲着茶碗口的莲花纹，拖泥带水地说起林家的日子。这些林珊都知道, 她是看着他长大, 很清楚他的脾性。她以为他是想家了, 正欲安慰几句, 却听他说：“其实那段日子我不快乐。”

    林珊微愣, 似乎不懂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是什么意思。她不由拍拍两个幼子, 让他们小声些，而后侧过头认真地听林暹说后半段话。

    林暹目光盈盈，像马的眼睛，温柔敦厚。他半低着头，娓娓道出藏了多年的不如意。

    “姐姐，这么多年我从没觉得我是为在自己而活，家里规矩这么多，书里条条框框也这么多，我整天如履薄冰，过得辛苦，最可怕的是我竟然不觉这有何不对，就像拉磨的驴子，自以为天生就该是来拉磨的。”

    林珊闻言噗嗤笑了，只道：“驴子天生拉磨，这有何不对吗？”

    “当然不对，驴子不像人，不能选自己要走的路；而我是人，我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人。婉儿固然好，但我不喜欢她，这么多年，惟一合我心意的只有鹫儿了。我不在意她的过往、她的身份，我只想和她在一起。我不明白的是为何我想做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想喜欢一个自己喜欢的人会这么难。我已照着父母的心意，得了功名、官位，何时我能如意？姐姐，我想这些话你应该能明了。”

    林珊沉默了，她何尝不是照着父母的意思行事？嫁给一个又丑又老的男人也不是她的本意呀。林暹的苦，她都懂，可这又如何呢？

    林珊要比林暹明事理，她就是那头驴子，觉得生来就应该拉磨的。她沉声道：“辉之，你是长子，往后林家都靠你光宗耀祖，哪些事该干，哪些事不该干，你怎能不清楚？你应该明白肩上的担子，更要以身作则。实话与你说，爹娘已将你的事在信中告知于我，说你被那女子蒙了眼，失了心，很是为你担心。我见了她也觉得是红颜祸水，不祥之兆呀。辉之，我们都望你能早日回头”

    “喜欢一个人，是错吗？”

    林暹执迷不悟，无端地陷入困局。“喜欢一个人是错的话，那天底下有多少人犯错？难道姐姐你就没犯过错吗？”

    林珊细眉一拧，瞪起杏眸，轻斥道：“你在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辉之，半年不见你怎么变成这样？好了，这话在我面前说就行了，千万别传到别人耳里！在京都，风流韵事是人手里的把柄，那些口腹蜜剑之徒都瞪眼盯着你呢！你好好想想，能有今天，爹娘出了多少气力，我做了多大牺牲，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会嫁到这儿呢。”

    话落，林珊眼中黯然失色。她年华已逝，情、爱早就不存在了。

    林暹心里明白，但仍忍不住说：“你为我牺牲我很感激，我也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但不管如何不能下毒害她呀。”

    “下毒？你胡说什么？！”

    林珊差点跳起来，见婆子和奴婢都在，她连忙压下火气，端庄地坐正，小声道：“我哪里有下毒，你从哪儿听来的？”

    林暹直言道：“药中有朱砂，与顾太医的方子不一样。顾太医说朱砂经火及一切烹炼，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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