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9年农历三月间,青青的玉米杆子顶着或红或白的花穗争相朝阳向上。清明过后的雨量再不那样纷纷淋淋往大地坠落,转而疾风猛雨的拍打一阵是一阵。西部山区在忽晴忽雨后变得格外青翠,远远近近的山峦一个比一个壁立千仞,山腰和山脚下缀着坡田围绕着两、三面山墙。高山中温暖又多变的春天慢慢就要过去,火热招烦的夏天眼看就要来到!
紧追的几阵猛雨让田间地头润得很,不等几个大太阳抽湿农民不会下地。本来蓬松耕地被踩严实跟野猪拱坏庄家都让人心疼,这样日子里就在家中劈柴做饭,每到中午和下午灶房黑瓦顶就冒出缕缕白烟,那是主妇正烧火热饭呐。而男人喂完家圈中那几头猪、羊便坐在堂屋瓦檐下抽着旱烟,这个时点各家各户都不会多走动,温习在自家漏屋鄙巷里。乡村在这样烟雨天气时候变得如此恬静,也变得孤独。
然而在一面坐北朝南的背阴山脚下却拥有另种快节奏,临产媳妇到镇上唯一家医院住下,长留家里十岁不到小男孩常常出没灶房与家圈中,长久没刷洗过的木桶被灰黑淀粉裹层了。木桶都要高到小男孩臀线,剩着半桶猪食双手提着前走,对,家里两头百来斤猪要喂食了。
天一擦黑,林间窄路出现个身影。他是这家男主人,也是他建造起三厢房屋迎娶小男孩母亲,人到三十后又喜得贵子对于这穷家薄业是喜悦、是希望,同时也是满满重担。
从这个家到镇上医院有十多公里路程,像他这样身长七尺壮汉一趟快走也得三个多小时。自从媳妇儿医院待产每天都要两头照顾,早晨五点多上山打羊草后揣把晾干红薯干步行去医院,那里陪个中午后又步行回家,路上就喝几口山泉水充饥,因为这时候红薯干已经吃光了。回来和自家那小子煮饭胡乱吃过再煮大锅猪食让明天喂食,当然,田里活儿照顾不到了这几天,好在还没到庄稼追肥时节,一切还算顺利吧。
小男孩正读村小三年级,家里到队上设立小学有差不多两公里路程,每天带饭走读。母亲没在医院时候早六点起床小脚走去差不多七点半能到,红领巾那时候校门口才框脖子上。倒不是偷懒而是怕路上脏了自己领巾的鲜红色,往往父亲山坡背回一捆羊草再把他叫醒,书包装着昨夜存饭。都是自家田种玉米、土豆、红薯作主菜,熏肉切丝和辣椒萝卜菜,四季换时蔬,当然白米饭偶有几顿吃,改善伙食了。
去村小和去镇上分两条路,小男孩也有同村伙伴三一群五一群赶去上学。家中牲口粮食已经煮好,父亲嘱咐小男孩二叔中午过来喂食几次,要知道羊还好,食草后安静趴着四腿反刍,怎么也没得闲。猪就不同,往往叫得震天价响,墙角柱子能啃则啃,架空地板猪鼻子都能翘开,它们只为顿能惯坏胃口的吃食,除此之外!
再亲如弟兄,自家田多锄一撅头算一撅头,他家猪依然是他家的猪,没太相干。
农村圈子窄小,思维自然短浅趋利,人情往来都在佃户农忙时候。欠哪家多少人情总会适当还清,至于贬值论嘛都以五年、八年计。
在大集体时候各个队出力把镇上公路修到二队,公路沿山开凿蜿蜒盘旋,远远看就是青青绿绿群山中若成条巨蟒看不见首尾,天边那头连着天边这头。
各条泥石小路天麻麻亮男男女女一群,身着装花红柳绿鲜衣开始汇聚公路面。各自组队就算前方是高年级学长也互不招呼,山山水水和清早起床就伙同玩伴够尽兴的了,
学校依山而建,山选最低最矮那座山峦。十四间瓦房教室墙壁齐刷刷粉饰着石灰,足有半指厚石灰粉壁上盖层手油污,那是学生们贴墙走路时候手摸下来痕迹。
“老师好。”手举高高指至太阳穴处,他们把少先礼当成军礼使出。城里下来宣传队放过几部电影,关于解放战争与胜利和平的,里面人就这般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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