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笑颜。那个天真单纯的归南心,和那个邪恶恐怖的阵法,和万千战士,和梼杌森林,一起殡葬在了那个雾霭沉沉的无边黑夜里。
“何况,归氏与上官氏的恩怨已经纠葛了上百年,我们为之而隐匿、流亡、殚精竭虑,可我们都明白,我们之间终将有一战,不是归南心,也会是别人。你们要记住,我们归氏英雄碑上的所有人,不是为了归南心的儿女私情而战,而是为了消灭我们的敌人,为了守护归氏的族人和土地而战,他们死的光荣,死的伟大,死的不屈!”归明禅说到这里,已是老泪纵横。
归氏族人也开始小声啜泣起来,不久又化为惨嚎,最终变成一曲哀婉的悲歌。
“草萋萋,铁甲金衣照故里。
听马蹄,声声踏碎旧时忆。
难相聚,只愿长醉埋骨地。
盼君期,黄泉碧落叹往昔。”
朝堇听了那样凄厉绝望的歌声,只觉得心中一片凄惶。无论为什么而战,战争所带来的结果,只有死亡和别离。朝堇虽未曾亲历战场,却从未如此刻这般痛恨战争。她突然想到,现在的清阳峰战局,不知当如何了。他们在山中一无所知,却不晓得外面已是天翻地覆,沧海桑田。
歌声渐止,人群一时静了下来,只留下低低的啜泣声。末了,他们便陆续转身黯然离开,只留下他们四人。
归明禅擦了把眼泪,取出随身的佩剑,摆了一个起手式,对朝堇道:“来吧。”
朝堇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们过来原是为了比武。那么,族人算是认可她了吗?朝堇不知道,她也不是很在乎。这个只存在于书本中的神秘种族,她见之固然欣喜,但也没太多的执念。
她咬紧了嘴唇,缓缓抽出碧鳞剑,道:“请外祖父手下留情。”
“唰”地一声轻响,仿佛天地初开时的一道啸音,两个人便以无与伦比的速度冲向对方。双剑相击,震荡频频,朝堇只觉得疼痛感一直从虎口振到心肺,来不及低头细看,归明禅的剑已经掠向朝堇的颈部。她仓促间双手往后一撑,形成一个拱形,旋即借助大地之力一跃而起,在空中翻了个身,重重地踢向归明禅手中的剑。可是她踢了个空,万分之一的瞬间,归明禅右手将剑一抛,换至左手,不退反进,错开朝堇的脚,又是一剑划向她的咽喉。
左手剑!朝堇一惊,左手使剑需要极高的天赋和极强的应变力,即便是如朝堇这般天生能用两手之人,也只敢用左手发发暗器,从不敢用剑。就是那个愣神的瞬间,剑的凉意已经逼近了她。她凭借着身体的本能堪堪避过那一剑,身体却失了重心,直直地往下坠去,匆促间她只能以剑支地勉强撑住身体,但也同时失去了武器。
归明禅划到她的颈部的剑本已势竭,却突然又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力量,催动那把剑又进了半寸,就是这小小的半寸,因为朝堇坠而复升的身体,结结实实地抵在了她的喉间。
高下已分。朝堇原以为自己虽然算不得一等一的高手,但凭借着轻盈的身法,也无人能伤到她半分。可她错了,在绝对的力量和高超的技艺面前,她竟连最自豪的轻功都屡屡出错,毫无反抗之力。她忆起那座山下那重重的一跌,跌碎了她最后的骄傲和倔强。难道说,自己的武功练得真的出了问题?
归明禅收剑呵斥道:“收心,再来!”顿时将朝堇骂醒了三分。
她不顾已经崩裂的虎口和被划伤的颈部,眼中迸出巨大的杀意。她提剑直刺,招式坦坦荡荡一览无余,剑光耀目如冬日骄阳,那便是归氏剑法中的第一式,“长虹贯日”。但不同的人,即便是使用相同的招式,其效果也是大相径庭的。
归明禅见朝堇收了那些巧劲,开始稳扎稳打,目光中带了几丝赞许之色。他微微一笑,也是同样的一招“长虹贯日”,直直地向朝堇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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