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块木板临时搭建起担架,温达躺在上面,不省人事。尉迟云深和几个士兵一路小跑把他送到了附近村子的郎中家里。
军队有随行的军医,在郎中家,大夫为温达除去匕首,止血并缝合住刀口。所幸温达穿着厚重盔甲,匕首刺入不深,又没刺中要害,并无生命危险,只是他失血过多,需要调理一阵子。
何广素一直紧随在温达左右,听到他生命无碍,揪起的心这才放下。这一放松,才觉得后怕,心中又惊又惧又是感动,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掉了下来。
温达悠悠转醒,正好看见何广素哭的像个娘们,不由觉得可笑,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结果牵拉到了伤口,只觉一阵剧痛,随之“哎呦”了一声。
何广素不计较他的嘲弄,见他醒了,只觉得十分惊喜,说:“不愧是练武的身子,大夫说普通人要昏迷三天才能转醒。”
温达用手轻轻按住胸口,这样说话时才没那么疼了,他沙哑着声音说:“和你结识这么久,见你笑过见你怒过,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你哭,能让你如此牵挂,我这刀挨的值了。”
何广素鼻头发酸,说:“哪有挨刀还高兴的,你这孩子真是。”
温达眼睛一亮:“孩子?何世叔,你同意做我的岳父了?”
何广素脸孔一板:“光我同意有什么用,你不把身子养好,心柔还不一定愿意嫁你。”
温达满不在乎地说:“这点小伤,何足挂齿,等我伤好了,我就正式上门提亲。”他一激动,说话不免用力了些,胸口冷不防传来一阵剧痛,疼的温达呲牙咧嘴,不过他还是硬逞好汉没有吭声。
一旁的尉迟云深忍住笑意,温达替何广素挡的这一刀,他们的关系就由莫逆之交变成了生死之交,温达与何心柔的事,有戏,他们就等着过阵子吃喜酒吧。
这边,昌帝已沦为阶下囚,五花大绑送到司马朗身边。
司马朗注视着这个他恨之入骨的人,眸色深沉,紧握的双拳微微颤抖。
昌帝被几个人按住头跪在地上,他挣扎着昂起首看他:“你敢对朕不敬,小心落个弑君的千古骂名。”
司马朗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以为我在乎吗?”
昌帝想起来了,这个人一度以卑鄙无耻著称,他无视任何道德法律,那些祖宗传下来的规矩是束缚不了他的。
昌帝怒目圆睁:“成王败寇,既然你已经抓到了你的杀母仇人,为何不杀了我。”
司马朗长吸一口气,双拳骤然松开。
他比谁都想杀了这头畜生,是他们母子,把他的母亲夺走,让他由一个依偎在母亲怀抱里撒娇的孩子沦为孤儿,他们给他一个充满恐惧与愤恨的童年,以及隐藏锋芒隐忍晦涩的少年,直到现在,他都会偶然梦起母亲离开他的那个傍晚,无数个午夜梦回间,他的泪水浸湿枕头,彻夜辗转。他恨,他们母子本来与世无争,在深宫不为人知的角落享受他们独有的快乐,可他们偏偏以卑劣的手段,生生拆散他们母子。他恨不得将这个人千刀万剐,然后去收拾他的母后。
可是刘璞叮嘱过他,不可杀了昌帝,送他回京,他自会给他一个了断,司马朗的理智也告诉他,为了给天下人留得一个好名声,为了他与明月将来的安稳生活,他都不能杀了昌帝。只是明知仇人会死,还是不如亲自手刃仇人来的痛快。
司马朗脸色恢复了平静,说:“给仇人一个痛快是最愚蠢的做法,你以为我会舍得一刀让你毙命?”
“你。”昌帝哑然,他知道司马朗能想出一万个折磨他又不让他死的方法,天家的子孙都心狠手辣,只是有的人不在其位没有机会施展出来而已。
“我宁愿咬舌自尽,也不会给你羞辱我的机会。”昌帝说完使劲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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