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稚童,尚未开府,而这里也不是颖王府,记忆中属于一位和淄王一样夺嫡失败,连命都丢了的亲王,不过他连对方的封号也不大记得了,只有随着当今皇帝来过这里的些微印象。如今十二年过去,人变了,这地方也完全变了,沿途所见屋宅草木,好似竟然全都翻修过。
“南平王世子来得倒是刚刚好!”
就在他流连风景的时候,却听见迎面传来了这么一个熟悉声音,转头看去,他就发现是韦钰,而且破天荒一身彩绣辉煌的锦衣华服。他记得从前韦钰素来不喜欢那些华贵闷热的蜀锦云锦,而是偏爱素淡透气的丝绢,用这家伙的话来说,那便是舒适远比俗艳来得强,平时最爱把领口拉开,可如今韦钰竟是一反常态,把领子捂得紧紧的,他顿时想起了数日前和凉王一道闯入卫南侯府宗祠前,瞥见韦钰脊背上的那一道道杖痕。
为什么要遮盖领子?难不成韦泰事后仍不肯罢休,又拿韦钰出过气?
高廷芳眼神深沉,却只见韦钰如同赶苍蝇似的对黎深说道:“南平王世子这边有我呢,你去应付其他客人。”
黎深瞥了韦钰一眼,知道这位素来不给任何人面子,只得垂手答应,不敢多说一个字,直接就走了。面对这一幕,高廷芳干脆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钰公子穿得这一身日从喜庆,是为了清苑公主的生辰宴?”
“阿媛的生日本来不用这么兴师动众,可谁让你特意去卫南侯府打听该送什么礼?韦家人自然寄予厚望,我也不好在阿媛过生日这天穿一身白的。”韦钰答非所问,随即意味深长地说道,“她过生日是假,韦家想弄清楚你的立场是真。倒是你还真能不当一回事,竟然还把无关人等给带来了。”
苏玉欢本来就看不惯韦钰的自以为是,此时又被归到了无关人等,他顿时为之大怒。可他正打算反唇相讥时,却感觉到肩膀被人按住了,看清楚是高廷芳冲着自己摇了摇头,他方才悻悻然闭上嘴,心里却把韦钰给骂了一千遍一万遍。
韦钰却不在乎苏玉欢的态度,耸了耸肩径直往前带路,走着走着,四周渐没有旁人,他就头也不回地说:“我知道你在心里骂我,没关系,随便骂,要不是看在南平王世子当你是朋友的份上,我一句话都懒得说。宴无好宴,今天晚上这一场说是项羽宴请刘邦的鸿门宴也不为过,你逞强跟来,帮不上忙不说,反而会把自己都陷进去。”
说到这里,在前头带路的他突然止步转身,见苏玉欢一个收势不及险些直接撞上自己,他这才皮笑肉不笑地上下打量了一眼苏玉欢,“提早让你有个准备,今夜颖王府的阵仗可比酒池肉林更大。”
高廷芳见苏玉欢对韦钰怒目相视,他不得不上前一步,把人拉到了身后:“钰公子何必吓唬他?”
“因为东都这种地方,少见他这样单纯的。”韦钰笑眯眯地说道,“天真烂漫的人,在这东都活不长。”
苏玉欢只以为这话还是讽刺自己,高廷芳却听出了里头太多太多的沉痛。然而,刚刚从韦钰耸肩的动作中,他再次察觉到了一丝异样,此时此刻眼看韦钰再次转身前行,他突然上前一步,伸手去拍韦钰的肩膀。直到他快一下子拍实,韦钰却突然一塌肩,整个人猛地前溜了一步,复又转过身来。只是这一次,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阴沉和恼怒。
“南平王世子,我们俩还没到这种互相拍肩打招呼的程度吧?”
“说得没错。”高廷芳收回了手,随即淡淡地说,“我只想确定一件事而已。那天我和凉王闯到韦家宗祠前时,你只是背上有伤,可现在这样子,卫南侯应该又拿你出过气了。”
韦钰的瞳孔猛然一收缩,下一刻就捏紧了拳头。可是,在他犀利的目光注视下,却只见高廷芳的表情一如最初,他只能冷笑道:“不要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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