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人,大晚上的,又是寒风凛冽,您怎么不在里头等?”
薛朝那老脸在一旁灯笼微光的照射下,显得晦暗不明,却摆摆手示意房世美不用再说,而是用双手紧了紧那一袭在夜风中猎猎作响的大氅,随即朝马车走去。见车夫连忙知机地高高打起车帘,他就沉声说道:“世子殿下,委屈您了。”
车厢中一路假寐的高廷芳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立时睁开了眼睛。他按着身下座椅探出身子,见是薛朝亲自在车旁迎接,他眼神一闪,随即便苦笑道:“我不过是待罪之身,薛老大人您这又是何苦?”见薛朝毫不动摇,甚至伸出双手作势要扶他,他再难拒绝这番好意,便握着薛朝的手稳稳落地。见不远处的房世美满脸惊疑,他知道在这场合不宜进一步深谈,索性打趣道,“倒是要请教薛老大人,我的监房可安排好了?”
薛朝见高廷芳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在这深沉的夜色中,那形容仪表显得那般无懈可击,他不由失神片刻,这才轻声说道:“还请世子殿下随我来。”
眼看着薛朝在前,高廷芳在后,两人就犹如闲庭信步一般进了刑部大门,不但都官郎中房世美犹如傻子似的呆呆站在那儿,就连一大帮大晚上紧急被召集而来的黑衣差吏也都面面相觑,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总算房世美也当了十几年官,须臾惊觉过来,连忙三步并两步追了上去。
可其他人却惨了,跟进去吧,没有上头的吩咐,就此散去吧,却也同样没得到命令,大晚上的杵在这大门口吹冷风吗?
这时候,他们突然很羡慕那些井然有序退去的羽林卫将卒。
刑部大牢分南北两座,南监关押民犯,北监关押官犯,因此北面的那一座向来有天牢之名。然而,纵使天牢却也有三六九等,此时此刻高廷芳跟着薛朝,走的便是北监一道少有人走的门,入内之后,什么潮湿霉臭味都没有,更没有寻常大牢的昏暗,壁上油灯一盏一盏整齐摆列,将这里照得光明敞亮。饶是房世美也算是老刑名了,却还是第一次到这地方来,刚刚若非薛朝开口允准,跟来的他差点被那几个面无表情的黑衣狱卒挡在了外头。
然而一路行来,却只经过三处监房,就已经到底了,恰是一堵坚实的墙壁横在眼前,显然就是这墙壁将此地和寻常官犯所在完全隔开,但房世美最最惊疑的,是这里根本就没有一个狱卒看守,除却三间监房那刺眼的木栅栏,看上去就仿佛是寻常的空屋子。
“这里是北监禁地,素来只押宗室。虽说宗正寺也有类似的地方,但毕竟不如刑部。”薛朝解释了两句,看见高廷芳神色如常,反倒是房世美有些惶恐,他才继续说道,“这里总共就没有启用过几次,却一直都有洒扫整理,世子若有什么不足,只要说出来,我一定让人尽力备办。若想要你的侍从跟来伺候,却也未尝不可。”
“薛老大人言重了,如果坐牢还带着侍从,那岂不是和在家里没什么两样?”高廷芳莞尔一笑,来到最深处的监房门口,见门只是虚掩着,他便信手一推,随即弯下腰直接从门口进去了,竟是犹如游逛一番四处观赏,最后在一具软榻上坐了下来。坐了还嫌不够,他继而竟是舒舒服服躺倒了。
见此情景,房世美只觉得瞠目结舌,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直到听见耳畔传来了薛朝一声深深的叹息。他正想发问,却只听薛朝用无比严厉的声音对他说道:“房世美,南平王世子我就交给你了,外间狱卒全都是我这么多年来精挑细选,最信任的人,起居饮食你全都选用最好,决不可委屈慢待了他。虽说唉,到底是我们对不起他。”
房世美闻言大讶,心想这位南平王世子的真假尚未查明,为何老尚书竟会这么说?他勉强按捺心中好奇和疑惑,连忙低声应道:“下官定然严防死守,不会放任何人越雷池半步!”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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