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向前搬进新家半个月了,老房子也粉刷好了,十天前,他去了一趟水利局,准备把钥匙交给贺国荣。没见着人,他要是带着房子钥匙回去,等到亲自见到贺国荣,再交给他,就好了。阴差阳错,他把钥匙给了卫金鑫,整件事情就发生变化,按照另外的方向发展了,出现了与他的初衷完全相反的结局,令他十分窝火,特别憋气,病了一场不说,很长时间憋闷在心头,足以让他后悔半生。
他在资料室没见着贺国荣,就去问门卫,回说也是好几天都没见到了,在乡下呢。是啊,贺国荣的工作方向,工作落脚点几乎都是在山野里,沟谷边,田坝头,办公室要是经常见他,那才奇了怪呢。
车向前没有马上转身离开单位,他要四处走走,几个月没来,特别的挂牵。看到房子,院坝,树木,墙头,无处不勾起他的记忆。就说墙边那棵香樟树,原来它生长在县委大楼侧后,那里要建政协楼,把它给挖了。那天车向前来上班的时候,贺国荣就汇报说,政协新楼房的地基里面有棵香樟树,他们不要了,挖出来了,丢在砂石堆旁边,车局长以前说过有机会找一颗好树来栽在这院子里。这院子里原来只有两排冬青树,而且都是修剪矮化了的,车向前早就想弄棵大一点的树来种。这回给遇上了。
车向前说香樟是珍贵的树种,很难栽活。你去看看,可以的话就搞过来。贺国荣找了两架板车拉了回来。香樟树浑身是伤,枝叶乱七八糟,靠近根部那段树干伤痕累累,就像一个气息奄奄的病人,躺在板车上。大家特别担心它是否成活得了。
从挖坑到种下后浇水,贺国荣一直不说话,心思全部放在树上。他特别注意一个细节,他立在院子里,正对着太阳升起来的地方,然后左转九十度,在地面画了这个九十度角,把这个角一分为二,中间再画根线。找到树干较为光滑的那一面,将这一面与这条中线平行,移到坑里面。他这样测量计算,要确保树移栽过来之后,站立的方位与原地一致。香樟树最讲究适应环境方位,也就是光照走向。他用稻草包住受伤的躯干,在树干上挂一块牌子,上写:香樟,别名:樟树、樟木、瑶人柴、栳樟、臭樟、乌樟;属常绿大乔木,高可达30米,直径可达3米,树冠广展,枝叶茂密,气势雄伟,是优良的绿化树、行道树及庭荫树。
贺国荣一次给树根浇灌了两大桶水,自来水里面有氯不能用,他是去半坡上茶壶井里挑来的深井水,一个星期浇一次。他还把树的枝条几乎全部剪掉,甚至一皮叶子都不留。香樟树变成了一根分叉的电线杆。看到光秃秃的树干,大多数人都摇头,认为它死定了。
一个月以后,香樟树冒芽了,贺国荣找来竹席,稻草,在上面给它搭了个凉棚遮挡太阳。三个月后,叶子有五分硬币那么大,无数的叶片聚拢成小团小团的,树真的成活了。
车向前站在树下,看着已经复原的树干,心里面五味杂陈。他听到一阵细微的响声,举头观看,看见了是树叶在微风中摇摆,好似成千上万张手掌在朝他摇动,欢迎他回来。
车向前还在看树,这时候卫金鑫从外面回来了。卫金鑫老远就看见他,十分热情地上前打招呼。邀请老领导办公室坐定之后,忙里忙外,给他张罗茶水。在得知他是专门来给贺国荣送房子钥匙后,卫金鑫由衷地发出内心感叹:“老局长太讲原则了,走了都没有忘记将旧房交还单位,还这么关心老下属,这让我们每一个人都很激动。我要代表贺国荣以及水利局所有干部职工,感谢老局长一直以来对我们的培养和关爱。”卫金鑫告诉车向前,贺国荣下乡去了,局里面全体职工都在下乡,两个局领导也是轮流着,一个在家一周。下一周,张敬民局长回来值班,他就要下去了。
卫金鑫特别关注老局长的新家,一个劲地问还有什么地方没有搞好,一定要给局里说一下,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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