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生见了女子,忙进了房门躬身施礼道:“请恕小生无礼,敢问这位就是薛四娘吗?”
那女子将挽好的长发一甩在后,扬起脸来朝后生面上一瞥道:“呦,我当是谁呢,这么急三火四地瞎喊,闹了半天是你这粉嫩小子啊,还什么‘小生无礼’。。。你当这是唱戏呢?”
后生和黄脸汉借门外微光一瞧,就见这女子年纪约在四十岁上下,身形瘦削,面容憔悴。一张脸上细纹纵横,双眼已被经年烟火熏得眯成一线,高挑鼻梁下一张小嘴,嘴唇都已干裂,说话时露着满嘴焦黄的牙齿。后生一见女子这幅尊荣,心中暗笑道:“嘻,二哥方才还惦记这薛四娘的长相呢。。。要我看她眉眼轮廓,倒退二十年或是个俊俏人物,现在就剩下些残花灯影喽。”他心里虽这么想着,嘴上倒是十分客气,便道:“看来是薛家嫂嫂了?咱们弟兄这一次是为了桩买卖路过贵宝地,听相熟的客商说,薛嫂嫂家的桂花酒在这方圆百里之内都算是最好的,这才特意绕了路到此,就盼着能喝上一口嘞!薛嫂嫂,烦劳您先给热个三斤又三两?”他说到“又三两”三个字时,有意将声音拉得老长,一双眼却都盯在对面女子脸上。
那女子抻了个懒腰,将眼皮一翻道:“你听哪个爱嚼舌的说的?我这儿的桂花酒都是自家小酿,可没那么多给旁人,你就是要喝,也只有二斤一。”
后生闻言一笑道:“哈哈,既是稀罕物,怎么还多了一两出来,莫不如嫂嫂陪着小弟一起喝吧。”
“没羞没臊的,这就想着讨老娘的便宜?”
“哎,独酌伤身,对饮才忘忧嘛!嫂嫂切莫推辞!”
“哼,要我喝也行,你得拿宝贝来请!”
“要什么?”
“天上星!”
“要几颗?”
“中间一颗北斗星,左右牛郎配织女!”
“哦,牛郎织女我没有,南方井木对土柳。”
后生说到此处,女子忽得一摆手道:“行了行了,最烦弄这些没用的劳什子,对来对去,对得老娘脑袋痛。你们就是天星门的那几个吧,自己找地方坐,我热点儿东西给你们吃。”说着她瞧也不瞧黄脸汉等二人,转身自顾自去摆弄灶上的东西了。
后生朝外面黄脸汉一点头,黄脸汉轻吐了一口气,将拽了一半的宝剑还匣,闪身低头钻过房门,捡了张靠门边的桌子坐了。后生在房中转了半圈,也拖了张椅子坐到黄脸汉身边。二人对了对眼色,都没说话。不大的店房内一片安静,只有屋角的炉灶里,间或传来柴草爆裂的噼啪声。
黄脸汉朝门外望了望,转头对薛四娘道:“这位大嫂,不知上头让你备的家什可都安排妥当了?”
薛四娘闻言哼了一声,头也不回道:“早备妥了。”
黄脸汉听了点点头,正待道谢,却不料薛四娘忽道:“你们天星门不是号称河东第一大派嘛,就没想着派几个硬手出来?就这么个小买卖还用得着备这备那的。。。哼,难不成斗不过,还真要把人骗到店里下药?哎呀,这要是传扬了出去,你们几个怎么想我就不知道,要换了是我,羞也要羞死了!”
后生听她说话这般颠三倒四不留情面,脸上一沉,忍不住就要开口反驳,黄脸汉朝他一使眼色,笑着应道:“我们走江湖的,刀尖上讨饭吃,凡事多一分谨慎,就是少一分凶险。只要买卖做得,倒也不必太在乎那些虚名。薛嫂嫂这般豪气干云,在下佩服得紧,若是一会儿动起手来,还望嫂嫂帮弟兄们多照顾上两眼呐,哈哈。”
黄脸汉话里让了三分,薛四娘却是不依不饶,叉着腰站在炉旁道:“哎,都说矮子里面拔将军,你们好歹也凑起个帮派,就挑出来这几个?居然还带了个粉嘟嘟的小子出来,一说话嗲声嗲气的,是等着给人家施美人计嘛?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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