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有些干燥的青草屑,似乎那上面残留的陈皮气息,还能让他维持着最后一丝冷静的体面。
然而黄鹤一去不复返了。
他终于选择了邦妮曾选择的道路,用退让和远离保护自己最想保护的一切。
所以不约而同的,两个人错开目光,看向远方。
邦妮在释然中找到了一丝无奈的惋惜,捏紧了自己的檀木手钏,她掐指算了一下,安倱似乎没什么大事了,便去询问盛爻的意见。
“爻爻啊,那个,咱是回去还是继续啊,安倱好像没事了。”
没有任何回应。
盛爻安安静静躺在地上,似乎是昏睡过去了。
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盛爻只有一个大概的印象,但就是这一点印象已经快把她逼疯了。
她拿着尸玉,本不应该被诅咒波及,可那场黑雪好像激发了她身上的尸毒和巫蛊,一个莫名的声音强行钻进她的脑袋,甚至掌控了她的身体,然后她觉得自己越来越轻,越来越看不到地面的状况,然后就触碰到了一丝灰色的隔膜,画面一点点模糊。
在一片黑暗中,她感觉到逼仄而憋闷,努力的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却发现自己的脚采不到实处,便努力向下踩着,向上伸着,有些渴了,便从脚边汲水滋养全身。
日复一日,她已经习惯了做一朵还没触及到地面的花。
在远处,她看到,一个小小的光点,璀璨而吸引人,然后,本能地,她朝着那移动着。
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空气,苦涩带着湿气,还有无数人的哭嚎。
然而这已经比她曾经憋闷的时候强上太多了,她已经快被酒精杀死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不一样,毕竟并蒂花并不常见,转过头,血红的花问候了一下白的瓣,自此开始了相依为命的许多日子。
天地苍茫,唯一川一舟,并蒂两株彼岸花。
漫长的黑暗中,天地的界限都逐渐消失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船上多了一个摆渡的人,一次又一次,帮远方的来客走向彼岸。
一席黑衣遮住了他周身的一切,他拿起桨,接了岸上的人,收一两个硬币丢进筐里,也就算了。
从贝壳到龟甲,从开元通宝到袁氏大头,时间似乎在这里扭成了莫比乌斯的纸带,混乱中透着一股子和谐。
上了船的人不全是安然的,也有暴躁有所牵扯的,黑袍人慢慢聊上两句,也就放下了。
去哪呢?她看不到,只是似乎终点处,有个看不清模样的白袍人,一次次给那些上了岸的人送上一点吃的,送他们远去。
那黑袍人并不上岸,船上的人下了岸,远远的回望一眼人世,再有什么牵挂的,他也无法传达。
过了很久很久,似乎是很多人几辈子那么长,她要死了,渐渐枯萎下去。
然而她这一生,除了遥望那个黑袍的摆渡人,什么都不曾做过,甚至不曾转过头,和她的另一半花朵聊上几句。
如果花朵也能彼此倾诉,相互偎依的话。
然而她却只是枯萎,不曾死去,又或者,本身就在死地的花,生死也并无来生今世的区别。、
她依旧在原地眺望那个摆渡人。
身旁的白花却悄无声息的落了,在原地开始了它的第二世。
或许地下牵挂的声音太多,全然忘却又太可惜,那曼陀罗华的一半就包裹成一个小小的蛋,孵出一只稚嫩的鸟,自此在天地间传信。
红的花有毒,一滴汁水忘却千般爱恨,白的蕊却承载着最后的一丝牵挂,穿越千年的光阴和风雨。
甚至停在那白袍人身上短暂的逗留着。
自此,若再有牵挂,就唤一只玄鸟下来,说上两句,也就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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