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剑子听了他的话微微皱眉,慢慢坐回到椅子上。
他又伸手从一边的竹桌上摸了两块圆圆的小石子在手中转着把玩一会儿,忽然将它们丢进嘴里:“那么你推测,他该是什么人?”
他说话的时候已将那石子嚼碎了,口中发出簌簌的声音,仿佛是人在嚼煎得酥脆的豆子。桌上还有一只粗瓷的大海碗,里面盛了半碗这样的卵石。卵石被洗得干干净净、五颜六色地堆在碗中煞是好看。叫旁人瞧见了或许以为是什么别出心裁的摆设,却不晓得这是阳剑子的零嘴儿。
豺道人习惯了自家宫主这癖好,因而见怪不怪。只略一沉吟便将在心里搁了多时的推断说出来:“属下方才见了蓉城上的那一场雨。看着并不像是天公降下的,而是有人使了神通。这附近的水神河神属下从前也是知晓的——无一有如此大的本领。若在一个多月前属下会猜测,那是庆国洞庭大泽当中的洞庭君至此。可早已晓得那洞庭君出了洞庭。因而……”
“属下大胆猜测,来者是渭水龙王。”
“哦。”阳剑子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然后将手探进桌上那大海碗里,搅得石子哗哗直响。过一会儿才道:“你猜对了。”
豺道人愣了愣。看到阳剑子叹口气:“来者正是渭水龙王。但或许不是咱们从前知晓的那个渭水龙王。那逍遥子虽在别的事上帮不上忙,但消息倒是可靠。今夜蓉城那场雨,就该是他布下的。”
狼道人想了想:“若真是他……宫主。我听闻那渭水龙王龙九不过是区区化境的修为罢了。属下前些日子也听到些风声,说是道统洞天的人去了洞庭,又兼邪王和一个龙子斗得天昏地暗。但终究是传闻、并不详尽。如今他又来了蓉城,或许是在洞庭争斗中败落,如今惶惶不可——”
阳剑子抬起手压了压,打断他的话:“不必猜了。今日告诉你实情。”
“如今这渭水龙王乃是真龙的新封君,自称李云心。从前是个修丹青之道的人修,擅长用阵法。如今乃是得道真人境界的修为,远非从前那九公子可比。此人心机深沉、做事狠辣果决,是一个强劲的对手。你万不可掉以轻心。”
这些骇人的消息若从别人口中说出来,豺道人必然嗤之以鼻。但如今从自家宫主的口中说出来,他心里就只有惊诧了。一来惊诧城中那人的身份,二来惊诧自家宫主的手段——从何得知这些辛秘了?
他这些表情都写在了脸上,阳剑子便瞧在眼中。
这位剑宫的宫主又从海碗里捏了两粒石子在手中团弄着。沉思了一会儿、抬眼看豺道人:“你坐下听。”
他边说边指了指对面的一张藤椅。
这豺道人忽然受了这样的礼遇,心里欢喜得要昏厥过去。但面上仍推脱两次,这才偏着身子在阳剑子面前坐下了。
然而他的心思并不是阳剑子在意的。这位真境的妖修仍微微皱着眉,沉吟再三之后才道:“你可知我为何来蓉城、来红岭么。”
不待豺道人答话便又道:“因为知道这红岭邻着邪王的陷空山。又听说陷空山里有共济会的人。唔,如今正是要同你说这共济会。这名字你从前不晓得,今日你要听仔细了。”
说到这里,阳剑子伸手从他梳拢得一丝不苟的发髻上轻轻扯下一根发丝,吹了一下子。
那发丝登时幻化成无数柄细若牛毛的小剑,嗡嗡叫着将这两妖围绕起来了。
“逍遥子便是共济会的人。”阳剑子说话的时候喜欢皱眉,似乎心中总有挥之不去的忧虑。但这叫他的每一句话听起来都有分量,仿佛被忧愁浸润得沉甸甸了,“我来到这红岭也是为了找共济会的人。六年前往这里走还在想如何与他们搭上线,结果在路上遇到了逍遥子,便一直到如今了。我晓得你并不喜欢他,我也不喜欢他。但你要知道,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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