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午后波光潋滟。
望着眼前波光潋滟的这一切,凉榻上的沈鹿呦几乎不能呼吸,不能动弹。
这正是她和沈双初逢时的情景啊!
那时,她骑着梅花鹿在李树林中玩耍,回首际就见沈双一身白衫,双手抄在身后,笑吟吟地望着她。
风起起落落,阳光自风的间隙射入,满林的李花都在闪闪发光,映照着白衣颀身的沈双也闪闪发光。
那一刻,她决定跟着眼前这个会发光的男子走,一辈子不离开他。
于是,她说自己迷了路,说自己不知道家乡是哪里,说自己举目无亲,说自己不曾有名字。
其实,她家就在树林后面的那个村庄,父母虽然早亡,可是她还有别的亲人,她跟着伯父c婶娘一起生活,大家都叫她yu一yu,但究竟是幽幽,悠悠,还是有有,她自己也不知道。
后来沈双教她读书写字,她才想,也许那两个字就是沈鹿呦的“呦呦”吧。
她毫不犹豫地c义无反顾地跟随这个会发光的男子来到王都会颖,她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可以和他一直走下去,直到这个城市老去。
沈双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可是,那个闪闪发光的世界尚未容她看清,容她拥有,容她分享,就倒下了,坍塌了。
那个她愿意跟随的人走了,她失去了他,也就失去了整个世界。
她站在废墟上茫然四顾,似乎满世界都是那个会发光的男人,却又满世界都找不到他。
偌大一座会颖城空旷得可怕,而她已剩孑然一身。
一缕微风吹过,树上的栀子花一阵喧闹,那个立在栀子花下的白衣男子转过身来,望向榻上的沈鹿呦。
顷刻间,沈鹿呦只觉天崩地裂,山鸣海啸!
万千野马奔蹄而至,踏在她胸上,让她心如撕,胸如裂,面色苍白,呼吸急促!
那望过来的眼睛啊,分明就是沈双的眼睛!
那张俊美的面容,也分明就是沈双的面容!
沈鹿呦几乎发狂起来,若不是头脑中残存的最后一缕理智告诉她——眼前的人并不是沈双,那只是一个酷似沈双的人——她几乎就要跳起来,抱紧他,抱紧这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男子了,然后撕他c咬他c踢他c锤砸他,在他胸口和肩上留下她小兽一样尖尖的c腥红的牙印。
栀子花下,那个酷似沈双的男子迈开脚步,朝沈鹿呦走来。
午后的阳光从他身后追逐而至,白色的栀子花跳跃着,在他四周穿梭出一片闪闪的光亮。
沈鹿呦支起一臂,半卧在凉榻上,一动不敢动。
她生怕那个人是一只蝴蝶,她动一动,他就会飞走。
或者,那人是一只脆弱敏感c经不起任何惊吓的小鹿,她动一动,就会让他永远消失。
像沈双那样消失。
沈鹿呦屏着呼吸,静静地望着来人,她暗自祈祷,祈祷眼前之人的脚步不要停,也不要突然逃走。
她害怕再一次失去,像当年失去沈双一样。
沈鹿呦的眼睛一眨不眨,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人的脸。
她从不曾这样盯着一个男子的脸,这样仔细地看过,即使是对沈双。
对面的男子无论身材c背影c相貌c五官等,简直和沈双一模一样!这一切,让沈鹿呦发呆。
沈鹿呦就那么痴痴地望着来人,望着一个活的沈双走向自己。
沈鹿呦觉得,怎么也看不够对面的来人,永远也看不够。
那人终于是一步步走到沈鹿呦面前了,没有停,没有逃,他站定了。
然后,他掏出一块手帕递过来。
沈鹿呦一愣怔,这才发现,她已经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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