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她可以对自己的学生大声地讲,大声地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孤独和寂寞的感觉。但是,学校里的课太少了,一天只有半天在上课,再刨去个礼拜天。
七天,她只能在学校呆六个半天,加起来不到三天。俗话说,欢乐嫌夜短,寂寞恨更长,白天寂寞还好熬,夜晚孤独很难耐,尤其夜里两三点钟醒来睡不着时,望着窗外一弯残月寒零地挂在树梢,悲凉之感便渗入身上的细胞里,使身心发凉。
正在张燕孤独之时,月后的一天傍晚,李银虎突然回来了,说请了两天假,来看看婆姨,把工地舍不得吃的两桶肉罐头拿回来了,把三张硬邦邦的白面饼子拿回来了,还拿回来三付白线手套,说拆了用线打个线裤。
夜里,张燕的小屋自然又热闹了,回来一天两夜,一天没让张燕及张燕公公婆婆消闲,两夜张燕更没清净,第三天早上,李银虎便又去了工地,张燕给他送到村口,眼里竟然流了泪。
这一去又一个月,李银虎没有回来,又一月,李银虎还没回来,又一月,李银虎仍然没有回来,张燕问跟银虎一块修路回村探亲的青年:“银虎咋没回来?”
“他忙,顾不上。”那青年扔下一句话,便忙走了。
他怎么还不回来?张燕心里开始打鼓了,难道修路真的这么忙,两三个月都不回来一趟,也许就是忙,他是队长啊,哪能比一般队员。人在官差甚无主,修路的事躲着呢,要管工程要管人,哪能说回来就回来呢?王宝钏苦守寒窑十三载,我才守了几个月算什么,再闹腾让人笑话。
可是,夜里摸着自己渐渐鼓胀的肚子,她又不得不想自己的丈夫。种瓜点豆,就为秋后,李银虎把瓜种了,把豆点了,现在瓜长起来了,豆子鼓了,他却不来看了,你说气人不。张燕是知青,知道怀了孕要经常看看大夫,前几个月肚子不显时,她一个人去公社卫生院让大夫看看,可这两月,肚子越来越鼓了,学校都让她不用教课回家待产,她捧着个圆圆的肚子怎么敢一个人去公社卫生院啊。
一两趟,是婆婆相跟着去的,本是要婆婆照顾自己的,可是去公社卫生院的路上,一道小坎,倒把小脚的婆婆摔了个大屁墩,她挺着个肚子不好弯腰,费了好大劲才把婆婆拉起。
别人平常的一件事,放自己身上咋就这样难呢?
“月亮弯弯挂树梢,大肚女子弓了腰。”张燕想着这句民间小调里的歌词,苦苦地笑了一下。按日子算,她就要临产了,妇女临产,身边最不能离开的是三个人,一个是接生婆,一个是丈夫,还有一个是娘家的妈。这三人是万万不可少的,当然,社会进步了,好多城里人都不用接生婆了,请医生,或将产妇送到医院,接生婆换成医生了,但她们的工作都一样,都是接生的实际操作者,除了医生外,产妇另外还要有依靠。
依的是娘家的妈,打打下手安慰几句,产前产后的侍弄,用别人不大好意思。赤身露体的,所以两家妈干这活最合适,婆婆干当然可以,但比娘家妈还是差一截,婆婆婚后才当儿媳妇的妈,不是从小看儿媳长大的,赤身露体想见,难免有羞涩之感。
靠的是丈夫,孩子是丈夫弄下的,不靠他靠谁,经济上要靠他,跑前跑后要靠他,外围的一切事都要靠他。另外,精神上也要靠他,说两句支持的话,递两个爱的眼神,能让产妇心里坚定的多,足以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张燕呢,这时偏偏这三个人都不在眼前,娘家妈就别说了,丈夫修路也没回来,知道自己要临产,还让别人带了话,为甚就不回来呢?接生婆村里倒有,公社卫生院也不远,可是如果是夜里生呢,咋办?谁去叫接生婆,谁把自己弄到公社卫生院啊。
怕什么,还就来什么,张燕傍晚还觉得肚子没什么异样,可是到了半夜,肚子立刻疼了起来,她想下地去婆婆屋喊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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