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苍如盖,笼在旷原。
原上燃起篝火点点,跃然如茫茫星辰。
星辰浩渺,银河一线。
夜色,深沉。
沧原,泽军营。
帐内烛火细长而直,烛尖微起一缕青白的烟,袅袅娜娜晕开在空气里。
乐正萱扶了扶微疼的额,眸光深远,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得一声簌簌轻响,微风拂得烛光一倒,有人掀帘进帐。
乐正萱微微皱眉合眼,那头疼之疾令她有些恍惚,恍惚间又朝帐内那人道:“瑢儿,替母妃倒杯茶吧。”
那人静默片刻,却没有动作,随后道:“母妃,是我。”
乐正萱一怔,仿佛忽然从回忆里剥离出来,“是琮儿来了”
她缓缓转身,执起棋篓当中一枚黑棋,垂眸道:“琮儿,与母妃下盘棋吧。”
“是。”
月过中天,乐正萱看着棋盘之上那交错的局势,半晌,放下手中的棋子,一叹:“琮儿长大了,看来母妃当真是老了”
殷琮看着她这般稍显感慨的模样,行到案上的沙盘地图之前,拿起一枚小小的铁旗插在地图某处,“沧原虽说粮草丰盈,适宜驻军休整,但毕竟离泉州太远。所以,我将此次的交战地定在扶石。殷瑢若想从泉州到扶石来,沿路穷山峻岭,少不了一番车马劳顿,士气大减。但我军过去却可以走水路,轻便得很。”
殷琮微顿,看了一眼乐正萱,见她没有什么表情,便又继续道:“再者,扶石临近白木国,我已经让九千策先生去白木借兵了。届时,我、燕将军还有策先生领着白木精兵三军夹击,殷瑢,必死无疑。”
乐正萱看着沙盘地图上那一杆小小的铁旗,眸光淡淡,不惊喜,也不哀伤。
殷琮面色一沉,悄悄握紧了掩在袖口下的拳,“母妃,天明时,我便要出发了。此战之后,我必会提了兄长的人头来见你。”
届时,你自会知道,我,才是你最优秀的儿子。
殷琮阴沉着,想。
晚风轻拂,帐帘随风微动,呼呼然似那战场之上空广的浩歌。
乐正萱缓缓抬头朝他望过来,那本应极艳的精致面容上不知何时多了几缕鱼尾细纹,尽管抹了再厚的妆,也难以掩去。
夜幕四散,晨曦的第一束阳光照进暗沉营帐里,暖黄而暖软。
乐正萱突然轻而柔的微笑起来,向殷琮伸出手来,那是一个母亲,最温柔祥和的笑意。
“好琮儿,让母妃再抱一抱你吧。”
殷琮那沉沉神色不变,脚步却依言向乐正萱迈开了去。
乐正萱微笑着抚上他那与殷瑢像了七分的脸,低声道:“儿子,我的好儿子”
却不知究竟是在说谁。
殷琮微微皱眉,乐正萱却已然拥住了他,如此温暖。
像那萦绕在朝阳四周的柔柔云层。
如此虚幻,拖不起任何真实的重量。
若是一朝置身其间,便会立刻自这空落的云端跌落进地里,摔个粉身碎骨。
殷琮瞪大了眼睛,嘴角缓缓溢出一汩嫣红的血。
有一柄匕首插在他的后背。
而那匕首的柄端,握在他母妃的手心里。
母妃的怀抱依旧温暖如云,那刺进心里的刀刃却寒进了骨髓。
“母妃为什么”
乐正萱的眼底泛起湿润的微光,她用那染血的手,缓缓的轻抚着殷琮的后脑,柔声道:“睡吧睡醒了,母妃就会来见你”
言罢,她用力拔出了那柄匕首。
顿时有血流如注,一路湿透衣袍,蜿蜿蜒蜒漫开在地上。
殷琮的脸上渐渐失了颜色,露出尸体般灰暗的白,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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