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月色倾泻如水,映得院中枯竹微起寒芒。
许都,二王子府。
披甲士兵执着手里冷白长枪,层层包围在灰白府墙之外。
墙内屋中烛光微摇,有将领解开门上铁锁,朝屋中那人道:“二殿下,郡主有请。”
屋中桌边,二王子许嘉文闻言缓缓起身,淡笑道:“劳烦将军带路。”
一路回廊曲折,通向一处院落。
院里有竹林闲亭,亭中一人,一桌,一琴,一椅。
深秋月色清寒,却不及那人一身冷锐令人心寒。
夜风拂得那人长袍轻飘,月白清清。
“禀郡主,人带到了。”将领拱手道。
“嗯,退下吧。”柏氿看着远处无星无辰的天,没有回头。
将领躬身告退,柏氿抚着手里微凉的玉屏箫,缓缓道:“听闻二殿下精通音律,琴艺无双”微微转身向许嘉文看去,“不知殿下可愿赏脸,为本郡主奏上一曲?”
许嘉文微扬起唇角,行到琴边坐下,随手抚出一段滑音,恬淡问道:“不知郡主想听什么?”
“二殿下想弹什么?”
“不如我为郡主弹一曲江山赋,可好?”
“请。”
夜色如浪如涛,琴声浩荡浑而醇,这曲调并不激烈,却于沉沉的低音里透出厚重的苍茫来,仿若一夕之间看进山河更迭,岁月奔流。
白玉阶,朱门启,新王立。一眨眼又成断壁残垣,书中史记寥寥数语。
江山赋,覆江山。
英雄折骨,红颜苍老。
永夜漫漫,日又升起。
柏氿负手,看着这位恬静淡泊的二殿下,眸光依旧如冰封苦寒。
半晌,她执起手里的玉屏箫应和上他的琴音。
许嘉文眸光一亮,唇角又上扬了几分。
萧音深沉,潜藏锋芒,如万里孤山山崖陡峭,于是那琴音便渐渐柔和了下来,似山底江河随风微漾。
一曲山河,终归于土。
夜色渐深,乐音渐止,柏氿放下手里的箫,淡淡道:“二殿下,愿你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许嘉文抬手抹掉唇角溢出的血,靠上椅背,眼底微光渐起,轻笑道:“多谢郡主最后送我一程,我这辈子能听到这样铿锵又苍凉的萧声,值了,值了”
言罢缓缓合眼,唇角余笑。
柏氿眸光一凛,起身离开了二王子府。行出府门,便有牵马左右上前问道:“郡主想去哪儿?”
柏氿踏上御车,“去地牢。”
石砌墙,暗火把,黑木桩,稻草铺在阴湿地上。
地上一人无眼无耳无舌,抱着自己的双膝缩在角落里,微颤着瑟瑟发抖。
曾经一国之王,如今已成阶下之囚。
柏氿站在牢房外,看着角落里的许宣王,向左右侍从确定:“疯了?”
“是。”侍从应道。
柏氿轻轻挑了挑眉。
她不过才把这宣王关在牢里关了三天,没有严刑也没有拷打,这人却疯了,还真是脆弱。
“既然疯了,留着也是无用,”柏氿淡淡道,“那便杀了吧。”
“是,”侍从颔首,“这宣王的尸体该如何处理?”
柏氿忽然想起许谦文那样残破不堪的尸体来,眸光蓦地一寒,“鞭八百,然后丢进乱葬岗里去喂乌鸦。”
言罢柏氿转身离开,没有再去看这不成人样的许宣王。
出了男牢行至女牢,许梓瑶抓着牢房门的木桩,微白着脸色朝她问:“夜姐姐,我二哥他”
“你想见他?”柏氿问道。
“想。”
“那好。”柏氿在许梓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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