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畔,南路义军中军帐。
将军的帐幕,与队正、士兵的帐篷的摆设总是有所不同。刘嵩的队正帐里,不过一席、一案、一张胡床(类似现在的马札儿,坐的)而已,剩下便全是刘嵩乱七八糟扔着的脏衣服、铠甲和兵器了。
而南路军子总管将军杨积善的帐幕里的摆设则多得多,地下铺着双层的龙须席,整个空间被一扇绷着上好丝绢的木纹屏风隔成两半,外间是兵器架、盔甲架,屏风下是一案一席,左右两厢也各设了七八个座位,显是议事的场所。而屏风后虽看不真切,隐约只见人影,但从杨积善喊了声奉酒之后,里面袅袅婷婷走出两个侍女的情况来看,这位总管大人的军旅生活绝算不得寂寞。
刘嵩正端坐在座位上感慨封建地主阶级的腐败的时候,却听耳边响起了两声轻咳,急忙定睛看去,杨积善却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顿时有些局促不安,急忙行礼告罪,嘴上虽是谦恭,刘嵩心里却很是不爽。老子不就是多看了这小丫头两眼吗,你怎么这么小气呐?
杨积善虽然有些卤莽,却也不是傻瓜,眼瞅着刘嵩看着自己侍女莲儿的时候,哈喇子都要流出来的猪哥模样,心说,大哥交待的小任务倒也不难,这小子分明是个好色之徒嘛,只要把着这点下手,还有什么拉不过来的道理?
想到这儿,杨积善脸上的不愉之色顿时退去,连连摆手示意刘嵩不必介意,刚想提出将莲儿送给他,又觉得有些舍不得,瞥了莲儿那水嫩的小脸一眼,想想晚上那若有若无的销魂呻吟,更是再难开口。嘴巴张了张,话头转向了如今的战事:
“惟中贤弟……哥哥是个武夫,不太会说话。我大哥说了,咱这路是偏师,此行的关键是牵制东都戍兵,打胜打败倒无所谓,可偏这是个细活,我这点墨水肯定是不成……所以我大哥反复告诫,有事多与惟中请教……”
刘嵩一听这话,哪里敢应,自己不过是个五十人的队正,人家可是部下三千人的子总管,又是杨玄感的弟弟,让他这么低声下气的说话?回头要是用不着的时候,碾死自己不和只蚂蚁似的?所以,他也顾不得腹诽杨氏兄弟重视自己却不给自己升官的刻薄了,迭声叫着不敢,避开席位,俯着身形死活不起来。
见他如此做派,杨积善心说,你小子对咱们兄弟还算有点敬畏之心,总算知道这义军是姓杨的当家作主呢。心中高兴,学着杨玄感平日待那些贤良文学的模样,离席将刘嵩搀了起来,低声说道:
“我大哥说了,惟中才志高远,若能为我所用,日后杨氏若能成就大事,不吝封侯之赏!”
“大事?!”刘嵩也被这重视吓懵了,抬头懵懂地反问了一句。眼见着杨积善笑而不答,心中一顿,杨玄感这个时候就梦想着当皇帝了?怎么连安禄山还不如呢?
杨积善哪里知道他心里这许多弯弯绕,仍旧执手凝视着刘嵩,还以为这乡野村夫被自己兄长的大志吓傻了,乐得看看笑话。殊不知,刘嵩此时也假作思索地观察着他。
这杨积善也算是遗传了他老爹杨素的帅哥形象了,面色红润,鼻梁高挺,剑眉高挑,只是两颊显得有些瘦削,而那对眸子也远没有杨玄感那样英武的神光,虽只有三十来岁,一双眼皮却耷拉地厉害,罩在那对眼睛上,竟成了两只三角。远远看去倒与杨玄感有几分相似,近处一打量,气质中竟透露出……对,猥琐……就是猥琐。
“将军!”见杨积善还是笑呵呵地看着自己,刘嵩有些不自在,唤了一声。
“嗯?”
“官军兵众啊……”刘嵩刚回座开口,眼见着杨积善面色不愉,回想一下,急忙改口:
“贼军……”此时杨积善方才颔首微笑,刘嵩心下松了口气,对他却也更加不屑,好虚名而不重实质,不过是个名号罢了,怎么如此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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