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岫再度醒来之际,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他坐起身,四顾一阵,发觉罗瑾正四仰八叉地横卧在地上,呼噜打地山响。李岫将罗瑾推醒,看到自己正在李岫的房中,罗瑾面上同样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直到摸了摸头顶,发觉那两根蚍蜉触角已经消失不见,他这才喜出望外,口中大呼:“还是当人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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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负伤的李岫不能堂值,便差了小桃去衙门告假,而白晓谷则扶了他,去到宣阳坊西街的回春堂。
李岫行走不便,也不能骑马,两人便雇了一辆轻便的小车代步。
回春堂的张医生虽然年逾花甲,仍旧满面红光,精神矍铄,看到李岫前来便迎上前来一拱手,寒暄道:“李大人别来无恙乎?”
闻言,李岫苦笑,指了指自己那一条伤腿,张医生面上不禁僵了僵,讪讪地笑了起来。
张医生引二人入得内堂,先替李岫把脉,之后又检视伤处,看了一会儿,便问李岫:“这真是昨日受的伤吗?”李岫听他语气古怪,但还是点了点头。
“怪哉,”张医生一脸惊奇地捋着胡须:“也不知李大人用过什么灵丹妙药,这伤势明明动及筋骨,可现下已好了泰半了。”
李岫闻言,颇感意外,但隐隐觉得这或许同白先生或者蚍蜉女皇有关,他们的故事不足以向外人道,所以只是敷衍地冲着张医生笑了笑。
验完伤势,张医生又替李岫抓了几幅药,教他拿回去煎服,此时他忽然注意到李岫身旁的青年眉清目秀,又有几分眼熟,可是却不记得在何处见过,于是便道:“这位公子好生面善呀,不知如何称呼?”
闻言,白晓谷怯怯地躲到了李岫身后。李岫见他怕生,刚要向张医生介绍,医馆的杂胡门子正巧端了个药臼进来。乍一看白晓谷,门子手头一松,药臼顿时滚到地上,他大声嚷了起来,一边向张医生比划——张医生楞了楞,直到看清了门子的手势,这才认出白晓谷便是一年前来此就医的那个痴儿!
张医生顿时变了颜色,颤颤巍巍指着白晓j□j:
“你你就是那个没有脉搏的怪人!”
白晓谷被他们二人一惊一乍的架势唬地直想拔腿就跑,可是又不能撇下受伤的李岫,他只得站在原地,一脸不安地望向李岫。
对于张医生的失态,李岫毫不在意,他先付了诊金,便一派从容地牵过白晓谷的手,辞了张医生,头也不回地出了回春堂。
白晓谷吓得不轻,返到车里尤若一只惊弓之鸟般浑身不住打颤,李岫自责不该这样贸贸然地带他出门,于是摸了摸白晓谷那如瀑的青丝,将他揽进怀里。
就这样抱着白晓谷,随着车马垫板,李岫又不自觉地想起一日前在须弥宫中的奇遇:
他和罗瑾回归之后曾四下找寻,都不见马待封的踪迹,而那头黑驴也不知去向。李岫找来侍童问话,小桃一无所知。倒是白晓谷——兴许是自己离开的时间太久了一些,看到自己转醒之后,立刻一脸担忧地偎了过来,李岫哄了好一阵,白晓谷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而今晨万年县府有相熟的小吏登门造访,言谈中提及昨日曲江池发生的一桩怪事,李岫细问之下方才知道:原来昨日自己和罗瑾所搭乘的那艘画舫上,有舟客亲眼目睹主人被万蚁所噬,形状惨不忍睹。待到皂役们赶去时,画舫已经泊在岸边,众皂役上去查看,哪有什么尸体?不过是个浑身被蛀烂的人形木偶罢了这般坊间流言四起,说是又有妖孽作祟云云——而案子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李岫明白,那千疮百孔的木偶,不消说,便是那木偶道人吴赐了。
正出神间,白晓谷不安分地蹭了他一下,李岫浑身一僵,俯首再看怀中人,只觉得这记动作似曾相识,他想起罗瑾曾在须弥宫中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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