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闻得外间雨声阵阵,罗瑾自窗内探出去,咂了砸舌,道:“总算是落雨了,下的可真大。”
李岫也跟着去瞧,果然是场瓢泼大雨,只是两人出来均没有携带雨具,李岫正欲问店家借伞,罗瑾却道:“看这雨一时半会儿不会停歇,何不陪我多饮一会儿?”李岫犹豫了下,点头答应,重新坐回席间。
罗瑾又替他斟满了一杯,听取附近池塘里蛙鸣,还附庸风雅咏了一首小诗,谈笑间,雨越下越大,在檐下挂起一幕幕水帘
※
“李大人李大人”
恍惚间,李岫听得有人这般呼唤,过了好一阵这才意识到自己竟伏在案上睡着了,抬头之际发觉酒肆中四下无人,也不知自己仍在梦里还是已经醒了。他在原地呆立了一会儿,那唤着“李大人”的呼声愈来愈急,李岫起身环顾,一转身却猛然见到一人伏在脚下!李岫骇了一跳,急忙后退半步,那地上伏着的人便在此时昂首望他——原来是个穿着白色团衫的老翁,也不知究竟多少岁了,须眉洁白,体态臃肿,身上的肥肉几乎要从衣裳里爆出,脑袋则快要陷进身子里去,他脸上手上满是突出的肉疣子,模样十分怪诞丑陋,李岫虽不以貌取人,可见着老翁还是不由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李大人救我!”
老翁这般喊着,他虽然老态龙钟,可是声音却无比清越高亢,教李岫颇有几分意外。李岫欲将他搀扶起来,老翁却道跪着比站着舒服,李岫无奈,只得让他继续跪着。老翁涕泗横流,一边哭一边陈述道:
“老朽遭囚,性命不保,还望李大人出手相救!”
李岫道:“既然被囚,又怎会在此?”
老翁道:“老朽原身无法动弹,只能灵魂出窍托梦给大人,还望大人怜我”
听老翁这么说,李岫隐隐觉出他并非人类,但也不怕他,只是问:“老丈原身在何处?”
老翁摇头:“老朽不知,被困之处像是个湿漉粘腻的水牢”话音刚落,便他全身痉挛扭曲起来,李岫还想接着问些什么,又听得远处有人“云生云生”唤个不休。眼前陡然白光一闪,刺得他双眼一闭,再度睁开眼,哪有什么老翁?自己仍旧伏在酒案上,对面的罗瑾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嘴里含混地讲着醉话,
李岫扶着额,脑袋里昏昏沉沉的,他一向不胜酒力,每回饮酒都是浅尝辄止,难得今次醉倒小寐片刻,忆起梦里那个满身肉疣的老翁求救,不知所谓,也没有再去深想。眼看外面雨下的小了,李岫正欲将罗瑾推醒,忽然又听得“云生”的叫声,还伴着碗箸的敲击之音,李岫心中大奇,寻声走到廊外,只见一个青衣人左手执着一个瓷碗,右手捏着根筷子,一边敲一边唤他的名。
李岫走上前,轻轻拍了怕那人的背。这记动作似乎惊到了青衣人,他身子一颤,手上的碗顿时坠在地上,摔碎了。
青衣人有些慌张地俯身去捡地上的碎片,李岫也过来帮他一道去拾。
“是你”二人目光相触,李岫立时认出对方,来人正是不久前弄污自己衣裳的少年。
少年一脸泫然地赔着不是,李岫也不怪他,只是问:“方才听你不住地唤我的名字,是何缘由?”
少年愣愣地瞠目望着李岫,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李岫又同他解释了一番,少年方才恍悟:“小的并不是在唤您,小的那是在唤‘檐生’”说到这里,他面上现出迟疑之色,手里使劲地攥着那根筷子,几乎要将它折断。
李岫点了点头,估摸“檐生”是猫狗之类的宠物,又见少年忌惮自己,他也无心继续追问下去,就想就这样折回屋里,那少年忽然开口唤道:“李大人”
李岫回头,问他何事,少年遥遥一指对面楼下的一个身影,说:“对面那位公子一直瞧着这边呢,不知是否同您相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