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母女二人生活得很快乐,无意于改变我们的现状。说
老实话,我们也受不了雪姨!我们为什么要搬回来过鸡犬不宁的日子?现在我们的生活既单
纯又安详,妈妈不会愿意搬回来的,我也不愿意!”爸挺了挺背脊,眼睛看著窗子外面,我
看清了他满布在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突然明白,他真是十分老了。他把烟斗从嘴里拿出
来,茫茫然的叹了口气说:
“是的,你们生活得很快乐。”他的声音空洞迷茫,有种哀伤的意味,或者,他在嫉妒
我们这份快乐?“我也知道你们不愿搬回来,对你妈妈,对你,我都欠了很多——”他猛然
住了嘴,停了一会儿,又说:“我曾经娶了七个太太,生了十几个孩子,现在我都失去了,
雪琴的几个孩子,庸碌c平凡,我看不出他们有过人的地方。依萍,”他把一只手放在我肩
上,重重的压著我:“你的脾气很像我年轻的时候,倔强任性率直,如果你是个男孩子,一
定是第二个我!”
“我并不想做第二个你,爸爸!”我说。
“好的,我知道,我也不希望你是第二个我!”爸爸说,吐出一口烟,接著又吐出一
口,烟雾把他包围住了。我心中突然莫名其妙的涌出一股难言的情绪,感到爸爸的语气里充
满了苍凉,难道他在懊悔他一生所做的许多错事?我沉默了,坐了好一会儿,爸爸才又轻声
说:“依萍,什么是有价的?什么是无价的?几十年前我的力量很大,全东三省无人不知道
我,但是,现在——”他苦笑了一下:“我现闯荡一生,所获得的是太微小了。如今我剩
下来的只有钱,我只能用有价的去买无价的——”他忽然笑了,挺挺脊梁,站了起来,说:
“算了,别谈这些,把那件衣料拿回去吧!我喜欢看到女孩子打扮得漂漂亮亮,你别辜负了
老天给你的这张脸,把这件衣服做起来,穿给我看看!”“爸,”我走过去,著那件衣
料说:“这件衣料对我来说太名贵了一些,做起来恐怕也没机会穿,在普通场合穿这种衣服
徒引人注目——”“你应该引人注目!”爸爸说:“拿去吧!”
我把衣料装好,盒子重新系上,抱著盒子,我向客厅走,爸说:“在这里吃晚饭吧!”
“不,妈在家等著!”我说。
走到客厅,我看到雪姨还坐在她的老位子上呆,毛线针掉在地下,我知道她心中正在
害怕,哼!我终于使她害怕了。看到我和爸走出来,她盯住我看了一眼,又对我手里的纸盒
狠狠的注视了一下,我昂昂头,满不在乎的走到大门口,爸也跟了过来,沉吟的说:
“何书桓那小子,你告诉他,哪天要他来跟我谈谈,我很喜欢听他谈话。”我点点头,
爸又说:“依萍,书桓还算不错,你真喜欢他,就把他抓牢,男人都有点毛病”“爸
爸,”我在心中好笑,爸是以自己来衡量别人了。“并不是每个男人都会见异思迁的!”
“唔,”爸爸哼了一声,对我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那对眼光依然是锐利的,然后点点
头说:“不要太自信。”
我笑笑,告别了爸爸,回到家里。门一开,妈立即焦急的望著我说:“你到哪里去
了?”“怎么?”我诧异的问。
“书桓气极败坏的跑来找我,说你离奇失踪,吓得我要死,他又到处去找你。刚刚还回
来一趟,问我你回来没有。现在他到‘那边’去找你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书桓说你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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