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地步出院落，远远候着的侍女看见了便小碎步地迎了上来。

    靳辽肯定是走了的，在人前，风儿不让任何一个逸羽宫的人称呼她为主子，连靳辽也是一样，因为在永烈靳辽就是逸羽宫，不需要再多一个主子。

    那侍女行了礼，头垂得低低的看不见表情，声音轻盈平稳：“公主，夜深了。王爷吩咐为您准备了院落，请随奴婢来。”

    现在她的身份就只是一位和靳辽宫主一起的公主，现在家人出现了，她一个没出阁的姑娘又怎能离开家人，回逸羽宫留宿？

    风儿点点头，跟在窈窕的身影后兜兜转转。走过长廊的两边荷香阵阵风儿却没有心思看，心里回转着司纳霁刚才的那句：“奶奶走了，你走之后两个月……”除夕，苏媪奶奶是在初一殉的主，风儿眼里那冰冷的酸意又涌了上来。

    奶奶……

    “是这儿了，公主，东西已经备好，让奴婢服侍您吧。”推开房门，侍女还是躬着身子，晋南王府的礼教不错，就是太冷了，这有点让风儿想起宫中。

    “不用了，你下去吧，下一次别再叫我公主。”风儿说完就合上了门。

    “是，小姐。”那轻稳的声音还是轻稳。

    回头打量房间，华丽而不失雅致，浅色轻纱飘飘渺渺，淡香隐隐约约在房内浮动。看上去平凡的浅纱和那薄薄的香味风儿都认得，冰白蝉翼纱、菩提百和香。纱产自苏南城，原料是罕见的天山冰蚕丝，所以造价异常昂贵。

    那菩提百和香则是西域进贡的极品，配方保密且复杂，在永烈尚未有制香师能准确地配出一模一样的百和香。就这间房子里挂的，烧的都得砸上万两白银，更别提一屋子的上好家具和精美的被褥，这就是所谓贵族的派头呵。不过想当初，她也是其中的一员。

    哈，想当初，她居然会说想当初……

    在一面屏风后面她毫不意外地看见了一大桶冷泉水。是太子吩咐的吧，他还记得她以前在皇宫里的习惯，夏天睡前喜欢用冷水泡泡，静静心。

    滑进清凉的水里，风儿习惯性地蜷起双腿，倚在桶壁闭上眼假寐。不自觉地就想起那个在长春宫里穿着华服，白发苍苍却端着传统的威严仪态，硬是挺着她佝偻身背，孤独而坚强地微笑着的老人，用那份坚强一度令她心疼不已的老人。

    十三岁入宫，在宫中度过的六十一载岂是用经历许多能形容得尽？对于一个七十几岁的老人家来说，宫廷生活还是太累了吧。在那种地方能寿终正寝的人不多，对奶奶来说，这是种福气或者也是种解脱，毕竟是最后一件可以自己任性决定的事情。

    这就是那座皇宫中人最最可悲的地方，永永远远的身不由己。

    心计，斗争，目的不离地位权势，金钱仇恨，就连自保都必须用尽全力。那淌浑水她趟过一次，不仅赔了个好朋友，差点就把自己的小命也赔了进去。想起来，在那里做的最正确的事情，只是时不时跑去长春宫逗逗那两个寂寞的老人，就算没有血缘，她们还是在那里在那时最单纯的宠她的人。

    可是到了现在，对于奶奶们的死讯，她居然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奶奶们真是白疼她了，白疼她这疯丫头了。她们总是说，风儿听我的，什么你都别理，不然奶奶就不疼你了。

    风儿坐在浴桶里苦笑，这一次回来，她会乖乖的，听奶奶们说，成就自己一个过客的身份，仔细地看着那里又会发生些什么。

    眼角微抬，不意外窗外有人影闪过。她早就发觉了，只是想知道他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肯自己离开，她就这么不令人放心么？

    又玩了一会儿水，风儿才起身披上睡衣，一边绑一边怀念家里的睡衣，一套上就好，多方便。不过想起家里，她又想起空调，呜呜呜呜呜呜，现在只有手上的扇子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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